严酒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掂了掂手里毫无反应的小剑,有些无语。
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创世熔炉”制造出来的奇特宠物了。
之前在亡灵世界,吞噬了死亡至高留下的本源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不久前才刚刚苏醒,结果现在刚吃了一顿好的,转眼又睡了过去。
等级面板上,它的等级,依然是那可怜的32级。
严酒叹了口气,随手将沉睡的小剑扛在了肩上。
虽然显示是沉睡中,但经验应该还是共享的,就当是带个挂件练级好了,之前确实忽视它了,随后扭头问道:
“对了,之前阿洛尔说,只要将至高逼出来,你就能出手杀死他。难道只有至高才能杀死至高吗?”
维娜拉看着严酒手中的小剑,没有多问,只是耐心解释:
“至高之所以被称为至高,是因为他们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定义,按照你们第九纪元的话来说就是。”
“没有血条。”
严酒抬起头,正好对上维娜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见她没有再说话,显然关于这方面不想说太多。
送客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该问的问了,该拿的也拿了。
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严酒对着维娜拉微微点头,算是表达了最后的敬意,随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那扇光门走去。
他没有再看一眼那个依旧沉浸在庞大信息中的阿洛尔。
每个人的路,都需要自己走。
当严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门之后,那扇由藤蔓构筑的门扉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万物生息之地,再次恢复了那永恒的,如同呼吸般的律动。
只留下了维娜拉,和如同石雕般的阿洛尔。
许久。
阿洛尔才缓缓抬起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痛苦与迷茫。
“冕下……”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坚守的意义,又在哪里?”
维娜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最忠诚,也最执着的孩子。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为他拭去那无声滑落的泪水。
然而,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阿洛尔看到,维娜拉那张由“生命概念”集合而成的面容上,那份属于神明的温和与悲悯,正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决意志。
“阿洛尔。”
维娜拉开口了,她的嗓音不再是抚慰万物的春风,而变成了斩断一切的冬日寒冰。
“战争,从未结束。”
“你真正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深渊炼狱,墨尔托要塞。
这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恶魔堡垒。
在严酒不计成本的资源倾斜,以及明遥到达深渊炼狱之后,带来的专业规划下,无数狰狞而精密的黑色高塔拔地而起。
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塔身,喷吐着混杂了灵魂能量与魔能的烟雾。齿轮与杠杆的咬合声不绝于耳,让这片血腥的土地,竟透出一种诡异的蒸汽朋克质感。
要塞最核心的研究高塔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数百名恶魔学者,围在一个巨大的水晶容器旁。
容器中,静静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
正是严酒从“万蛆之巢”带回来的战利品。
“能量反应为零,灵魂波动为零。”一个负责监测的学者颤抖着汇报,他不敢去看那具尸体,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走灵魂,“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干尸,”
“胡说!”首席学者,一个长着八条蜘蛛般附肢的老恶魔,厉声呵斥。“大元帅带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毫无价值!”
他的视线狂热地盯着那具干尸。
“常规的能量无法激活它,常规的灵魂也无法与之共鸣。”老恶魔的复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就用非常规的手段!”
“把所有压缩的‘灵魂原浆’都拿过来!”
“还有‘高阶魔能晶块’,全部给我塞进转化炉里!”
这个命令让周围的学者们一阵骚动,那些东西一小滴就能让一个劣魔进化为督军,也是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之一,不知消耗了多少的恶魔胚胎。
“执行命令!”老恶魔咆哮着,八条附肢猛地砸在控制台上,火星四溅。
没人再敢有异议。
很快,一根根粗大的、布满符文的金属导管连接到了水晶容器上。导管的另一头,是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如同跳动心脏般的熔炉。
粘稠如水银的灵魂液体,与被碾碎成粉末的魔能晶块,在熔炉中被强行压缩、融合。
“开始注入!”
随着老恶魔一声令下,一股混杂着绝望哀嚎与狂暴能量的暗紫色洪流,顺着导管,狠狠地冲进了那具干枯的尸体之内。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个高塔内,死一般的寂静。
失败了?
所有恶魔学者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
“咔。”
一声极其细微的,骨骼扭动的声音响起。
干尸的一根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坐了起来。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扭曲的意志。
他缓缓转动头颅,环视四周。
他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时,整个空间都仿佛被扭曲了。混乱与秩序在一瞬间碰撞又湮灭,所有恶魔学者的大脑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空白,思维停滞,连恐惧都无法生出。
干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对周围这些高耸的建筑,那些不停运转的齿轮与管道,产生了一丝好奇。
然后,他站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水晶容器,一步步朝着研究室外走去。
“拦……拦住他!”
首席学者终于从那股精神冲击中挣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负责守卫的两名督军级恶魔。他们强压下灵魂深处的战栗,咆哮着冲了上去,一左一右,试图抓住干尸的肩膀。
其中一名督军的手,刚刚触碰到干尸那干枯的皮肤。
“滋……”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那名强大的督军级恶魔,连同他身上的铠甲与武器,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捧最细腻的飞灰,飘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