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疆,临海郡。
一架毫不起眼的双驾马车,在清吏司精锐的护卫下,悄然抵达了望月村的外围。此地早已被南疆大营的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封锁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与压抑的气氛。
车帘掀开,一袭玄色劲装的洛云曦缓步而下。她的身后,跟着同样换上便服的灵猫与飞隼,两人目光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南疆守将霍青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洛云曦亲至,连忙上前单膝跪地:“末将霍青,参见摄政王!”
“霍将军请起。”洛云曦虚扶一把,声音清冷,“情况如何?”
“回禀王爷,”霍青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指向前方那片被灰色雾气笼罩的村庄,“一切如初,冰封没有任何消融的迹象。我们尝试过用火油焚烧,也只是在表层留下一丝黑烟,转瞬即逝。这东西……太诡异了。”
洛云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径直朝着村口走去。
越是靠近,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便越是浓重。当她真正踏入望月村的范围时,饶是她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景象,比密报中的文字描述要震撼千百倍。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被浸入了一池深蓝色的染料之中。房屋、街道、枯树、石磨……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坚冰所覆盖。那些村民的冰雕栩栩如生,有的正端着饭碗,有的在院中晾晒渔网,还有一个孩童,手中举着木剑,似乎正在追逐嬉戏。他们脸上的惊恐与绝望,被永远地定格在了这诡异的蓝色琥珀里。
“王爷,此地阴寒之气极重,恐对身体有损。”灵猫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
“无妨。”洛云曦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副特制的薄皮手套戴上,缓步走到一具冰雕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
她伸出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冰层,发出金石相击般的清脆声响。冰层之下,村民的皮肤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连眼中的血丝都纤毫毕现。
“这不是冰。”洛云曦缓缓开口,语气笃定。
“不是冰?”霍青与灵猫、飞隼都愣住了。
“水结成冰,其形态是晶体,无论如何,在微观层面都会有折射和棱角。但这东西……”洛云曦用手指在冰面上缓缓划过,“你们看,它的质感更像是某种瞬间凝固的能量体,绝对光滑,没有任何晶体结构。而且,它并非单纯的寒冷,更像是在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物体的‘生命能量’。”
这个结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洛云曦站起身,继续向村庄深处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从随身的囊中取出一个个奇特的仪器。有测量环境能量波动的“罗盘”,有分析物质成分的“探针”,这些都是她凭借前世记忆,让墨子宸和工部巧匠秘密打造出来的东西。
“罗盘”的指针疯狂地旋转,最终指向了村庄中心的一口古井。“探针”在接触到蓝色“冰块”后,末端的试纸则呈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深邃蓝色。
“能量源在地下,而且这种能量的构成,与我们已知的所有物质都不同。”洛云-曦做出了判断。她将这种未知的能量,暂时命名为——“源能”。
就在她准备前往古井一探究竟时,一阵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从村外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
“有情况!”洛云曦目光一凝,对灵猫和飞隼使了个眼色。三人身形晃动,如三道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密林方向潜行而去。
密林深处,一场追杀正在上演。
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正狼狈地在林间穿梭。她一头深蓝色的长发在奔跑中划出奇异的光轨,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惊恐与疲惫。
在她的身后,三名身着奇特蓝色软甲、手持晶莹剔透骨刃的怪人紧追不舍。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每一次跳跃都悄无声息,如同深海中的捕食者。
“星岚!交出星辰海图,海皇陛下可以赐你一个全尸!”为首的怪人发出嘶哑的声音,那是一种洛云曦从未听过的、仿佛声带被强行改造过的古怪腔调。
被称作星岚的少女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她似乎对地形极为熟悉,总能借助树木和岩石,险之又险地躲过致命的攻击。
但她的体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在一个踉跄之下,她脚下被树根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三名追杀者瞬间呈品字形将她包围,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结束了,小老鼠。”为首的怪人举起了手中的骨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咻!”
一枚黑色的铁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了那名怪人的手腕。
怪人反应极快,手腕一翻,用骨刃磕开了铁羽。但那巨大的力道,也让他手臂一麻,攻势为之一滞。
“什么人?!”三名怪人同时转向铁羽射来的方向,摆出了防御姿态。
洛云曦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女王,缓缓从树后走出。她的目光冰冷,扫过那三名怪人,最终落在了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
“清吏司办案,闲杂人等,束手就擒,或者……死。”洛云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天启人?”为首的怪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低等文明的土着,也敢管我归墟古族的事?杀了她!”
一声令下,两名怪人瞬间化作两道蓝色残影,从左右两个方向扑向洛云曦。他们手中的骨刃划出诡异的弧线,带起阵阵阴风,显然是某种合击之术。
洛云曦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飞隼,左边。灵猫,右边。”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她身后射出,迎上了那两名怪人。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火星四溅。灵猫的短刃与飞隼的铁爪,精准地格挡住了对方的骨刃。四道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而洛云曦,则缓步走向了那名仅剩的、也是最强的怪人头领。
“归墟古族?”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望月村的惨案,是你们干的?”
那头领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镇定。他不再废话,低吼一声,身体表面瞬间浮现出一层蓝色的晶化铠甲,整个人化作一道蓝色闪电,直扑洛云曦面门!
这一击,快、准、狠,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洛云曦只是微微侧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锋芒。同时,她手腕一翻,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特制军刺已然在手,如同一条毒蛇,直刺对方毫无防备的肋下!
“噗嗤!”
军刺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头领发出一声闷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起来纤弱的女人,为何能跟上他的速度,并找到他晶化铠装甲的唯一缝隙!
一击得手,洛云曦毫不停留,借力旋身,一记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鞭腿,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后颈!
“咔嚓!”
骨裂声响起,那头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生机断绝。
几乎在同一时间,灵猫与飞隼也结束了战斗。他们的对手,一个被割断了喉咙,一个被洞穿了心脏。
从交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
密林中,再次恢复了死寂。
洛云曦缓缓收回军刺,走到那名叫星岚的少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星岚蜷缩在地上,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
“你,是谁?”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洛云曦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淡淡地说道:“你很幸运,遇上了我。现在,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等他们的下一波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