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希望谷。
在“生命一号”解药的滋养下,这片曾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土地,正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重新焕发着生机。嫩绿的草芽破开焦黑的土地,枯萎的树枝上,也重新点缀上了点点新绿。
洛云曦和沈辞正并肩行走在这片新生的森林里,视察着生态的恢复情况。
“归墟那边传来消息,海上的菌毯也开始消退了。”沈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马克他们带来的水质净化设备,配合解药,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这只是开始。”洛云曦点了点头,但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导师的‘远征军’主力,还没有动。他就像一条毒蛇,在等我们露出破绽。”
“他不会等太久了。”沈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我们的‘雷神卫’,第一批三百人,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磨合训练。”
两人正说着,洛云曦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辞警惕地握住了剑柄。
“太安静了。”洛云曦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的密林。
原本充满了鸟语虫鸣的森林,此刻,竟然落针可闻。一种无声无息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威压,笼罩了这片天地。
下一刻,数十道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周围的树影中浮现。
他们无声无息,仿佛本身就是森林的一部分。
他们身形高挑而矫健,穿着由藤蔓和树叶编织而成的甲胄,手持着由白色古木制成的长弓。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那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容貌,以及那双象征着古老血脉的、尖长的耳朵。
精灵!
这两个只存在于天启最古老传说中的字眼,瞬间浮现在洛云曦和沈辞的脑海中。
为首的,是一名银发披肩、眼神如同林间晨雾般清冷的男性精灵。他没有看沈辞,目光直接锁定了洛云曦。
他缓缓开口,说出的是一种极其古老、音节繁复的语言。但奇异的是,洛云曦竟然能听懂每一个字,仿佛这种语言,直接与她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外来者。”精灵使者的声音,如同林间的风,清冷而又疏离,“你们,扰乱了世界的根。”
“你们是谁?”洛云曦没有表露出敌意,只是平静地问道。
“我们是森林的守护者,是这个世界最初的子民。”精灵使者高傲地回答,“而你,和你带来的那些‘铁壳人’,以及你们散播的‘解药’,虽然暂时修复了地表的伤痕,却也唤醒了沉睡的‘枯萎’,让世界的根基,腐烂得更快了。”
世界的根?枯萎?
洛云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精灵使者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判断她是否值得被告知真相。
许久,他轻叹一声:“看来,你们这些‘新生’的文明,早已遗忘了世界的真貌。”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凌空一点。一点绿色的光芒在他指尖绽放,随后,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演化出了一副无比壮观、也无比颠覆认知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中央,是一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无朋的参天巨树。它的根须,扎根在虚无的混沌之中;它的枝干,则无限延伸,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世界壁垒”。
而在那无数的枝干上,则托举着一个个形态各异、散发着不同光芒的“世界”,如同树上结出的果实。
洛云曦在那无数的“果实”中,清楚地看到了两个她无比熟悉的世界——一个是充满了蓝色海洋的、科技光芒闪烁的地球;另一个,则是充满了绿色生机和源能光辉的天启。
它们,竟然只是这株巨树上,两片相邻不远的……叶子。
“这……就是……”洛云-曦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伊格德拉修(Yggdrasil),世界之树。”精灵使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咏叹般的虔诚,“我们所有人的……母亲。无论是你的故乡,还是这片土地,都并非独立存在。我们,都是世界树的孩子,本是同根同源。”
同根同源!
这个结论,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洛云-曦心中所有的迷雾!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地球的科技,能与天启的源能,产生如此奇妙的融合。因为它们,从根源上,就遵循着同一个“母体”的、最底层的法则!
“基金会的基因病毒,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就是因为它攻击的,并非某个物种,而是所有天启生物与世界树‘链接’的那个‘端口’。”精灵使者继续说道,“而你,用蕴含着最原始生命能量的‘圣物’去修复,虽然暂时堵住了漏洞,但也像一剂猛药,刺激到了早已不堪重负的‘根’。”
“世界树,正在加速枯萎。如果不加以阻止,不出百年,所有的枝干世界,包括你的故乡在内,都将凋零、死亡,重归混沌。”
“我们精灵一族,世代守护着世界树的秘密。现在,我代表‘月语’议会,向你,洛云曦,这个扰乱了世界平衡的‘变数’,提出一个要求。”
精灵使者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找到传说中的‘世界之心’,用它最原始的能量,去修补世界树的‘根’。这是拯救我们所有人的、唯一的方法。”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拒绝。”他的手,缓缓按在了背后的长弓上,“那么,为了减缓母亲的痛苦,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亲手剪除掉所有已经出现‘病灶’的枝叶。”
“——包括你们,和那些‘铁壳人’。”
这番话,不是请求,而是最后通牒。
洛云曦沉默了。
精灵族的出现,以及“世界树”的真相,让整个局势,变得比她想象中,要复杂一百倍,也要……宏大一百倍。
她看着眼前这位高傲的精灵使者,突然笑了。
“看来,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她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你们精灵族是否还保留着这个古老的礼节。”
“——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