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和小李瘫在酒店松软的沙发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李的嘴唇还微微有些红肿，他灌下半瓶冰牛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活过来了……我感觉我今天把这辈子的辣椒都吃完了。”
张雪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有一说一，那老罗师傅的菜，辣得是真要命，但也是真香。”她回味着说道，“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那个味道。”
两人还在回味着那场酣畅淋漓的味觉风暴，陈元已经默默地架好了手机，调试着直播设备。
“元哥，你还真要开播啊？”小李有些惊讶，“现在都八点多了，而且你看起来还有点累。”
“答应了家人们的，不能食言。”陈元调整好角度，冲着两人笑了笑，“而且这种体验，不分享出来太可惜了。你们俩也准备一下，等会儿可能需要你们出镜。”
张雪整理了一下头发：“那我去补个妆，待会儿可不能在镜头前丢脸。”
晚上八点半，陈元的探店账号“陈元探店”准时亮起了直播图标。
几乎是瞬间，直播间的人数就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飙升。1000、5000、……数字在屏幕角落疯狂跳动。
【来了来了！元哥终于上线了！】
【我从七点等到现在，饭都凉了，就等你开播呢！】
【元哥元哥，那家店到底怎么样？你没事吧？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前面的别乌鸦嘴，元哥肯定吃到了好东西！】
【人数破两万了！兄弟们都在等元哥的美食分享！】
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和不断攀升的在线人数，陈元深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却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家人们，晚上好，让大家久等了。”
“首先，还是要跟大家说声抱歉，之前的直播突然中断，是因为那位老罗师傅有规矩，店里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拍摄。我们作为食客，必须尊重主人的规矩。”
一番话说的诚恳又坦然，弹幕的风向也立刻从好奇变成了理解。
【元哥做得对！尊重老师傅！】
【这才是真正的美食家，为了吃，可以放弃流量！】
【没事元哥，我们理解，快跟我们说说，到底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在线人数已经破三万了！大家都想知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来好好聊聊这家‘老罗私房菜’。”陈元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今天这一餐，绝对会颠覆很多人对‘美食’的认知。”
“在说主菜之前，我必须先说说那两道开胃小菜。因为就是这两道看似普通的小菜，就已经让我们三个人彻底震撼了。”
“第一道，萝卜干。”
陈元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味那独特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店里。
“那不是普通的萝卜干，老爷子说，用了十三种香料腌制三个月。入口之后，甜、咸、香、辣四种味道层层递进，每咀嚼一下，都有新的味觉体验。最后还有一股极其复杂的香料味在舌根处散开，回味悠长到我们出来半小时了，嘴里还有余香。”
陈元睁开眼睛，表情无比认真：“我敢说，那一碟小小的萝卜干，制作工艺的复杂程度，不亚于任何一道国宴大菜。这就是时间的力量，是耐心的结晶。”
【卧槽！一个萝卜干都这么玄乎？】
【十三种香料腌制三个月？这成本得多高啊！】
【听饿了……我正在啃的泡椒凤爪瞬间不香了。】
【元哥的描述太有画面感了，我仿佛已经尝到了那个味道！】
“至于第二道，那盘看起来红得吓人的‘白萝卜丝’……”陈元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李，眼中带着一丝坏笑。
小李立刻配合地打了个哆嗦，苦着脸对着镜头说：“家人们，别提了，一口下去，我感觉我的天灵盖都被辣飞了。那辣味，是钻着往你脑子里冲的，比吃芥末还刺激！”
他说着还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引得张雪在旁边笑出了声。
“小李说得夸张，但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陈元笑道，“但那道菜的精髓在于，它虽然辣得霸道，却并没有掩盖掉萝卜本身的清甜和爽脆。辣椒的品种我没见过，应该是当地特有的，那种辣是有层次的，不是一味地暴力。这才是最见功力的地方。”
【哈哈哈小李被辣成这样我想笑】
【萝卜丝能做得这么有层次？我对萝卜的认知被颠覆了】
【我现在对这家店越来越好奇了！】
“好了，前菜说完了，我们来说说今天的主菜。”
陈元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虔诚。
“第一道菜，米肠蒸烟笋。”
“这道菜一上桌，那股烟熏的香味就先钻进鼻子里了。不是那种工业烟熏的味道，而是柴火慢熏出来的天然香气，闻一口就让人食欲大开。”
陈元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重现那道菜的形状：“大肠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一丝异味，这个处理过程绝对不简单。口感软糯到了极致，几乎是入口即化，但又保留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嚼劲。最绝的是，大肠的油脂完全渗透到了下面的烟笋里。”
“烟笋本身就是当地特产，经过烟熏处理后，吸收了大肠的油脂，变得更加润泽，口感脆嫩，带着独特的烟熏风味。一口大肠，一口烟笋，软糯和爽脆在嘴里交织，荤素搭配得天衣无缝，那滋味……”
陈元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店里，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啊啊啊别说了元哥！我正在点外卖的手停住了！】
【米肠蒸烟笋？这是什么神仙搭配？光听名字就饿了！】
【主播的描述太有画面感了，我仿佛已经闻到香味了！】
【我决定了，明天就去江西！】
【楼上冷静点，元哥都没说地址呢！】
“第二道菜，也是我个人最惊艳的一道菜——油条烩牛肉。”
“这道菜，我只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陈元的语气里充满了赞叹，甚至有些激动，“说实话，当这道菜端上来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懵的。油条和牛肉？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但老爷子把炸好的油条切成段，又下锅复炸了一遍，让它外壳更酥脆，内里却保持着一定的韧性。牛肉切片，用极高的油温滑炒，嫩得不可思议，而且非常弹牙。最后，把这两样看似不相关的食材烩在一起，用一种特制的酱汁调味。”
“那酱汁，咸、酸、辣，三种味道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是里面的泡小米椒，带着发酵后的独特酸香和蒜香，简直是整道菜的灵魂。还有那个酸度，绝对不是醋能调出来的，应该是发酵产生的天然酸味。”
陈元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酥脆的油条吸满了酸辣的汤汁，一口咬下去，半软半脆的层次感，配上牛肉的嫩滑弹牙，那味道……这么说吧，这道菜，是米饭的天敌，绝对的米饭杀手！”
【油条烩牛肉？？？这是什么黑暗料理？听起来又好像很好吃！】
【我靠，酸辣口，我的最爱！元哥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去楼下饭店找老板干架了！】
【不行了不行了，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求求元哥别再描述了！】
【这创意也太绝了！谁能想到油条和牛肉能这么搭配！】
【我现在看我的泡面都觉得没滋没味的了】
张雪在旁边看着弹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凑到镜头前，眼睛亮亮地说：“家人们，元哥说得一点都不夸张，我当时就着那道菜的汤汁，干了两大碗米饭！平时我最多吃一小碗的！”
小李也凑过来：“对对对，我看雪姐吃得那个香啊，完全停不下来的感觉！”
弹幕上顿时飘过一片“雪姐威武”和“馋哭了”的字样，还有不少人开始刷“求地址”。
陈元笑了笑，继续介绍，语调变得更加深情。
“第三道菜，米粉肉。这道菜很多地方都有，但老爷子做的，完全不一样。他的米粉，应该是自己打磨的，磨得非常细腻，但蒸熟之后，你依然能感觉到清晰的颗粒感，这个火候的把控，需要多少年的经验才能做到？”
“米粉混合着五花肉的油脂，又香又糯，每一粒米粉都饱含着肉汁的精华。那块五花肉，选的是最好的五花三层，肥瘦相间。蒸得火候恰到好处，肉质软烂，肥肉的部分已经完全化开，吃起来满口油香，却一点都不腻。这就是传统手艺的魅力。”
“最后一道，小炒黄牛肉。”陈元竖起四根手指，声音变得格外郑重，“一道最考验赣菜师傅基本功的菜。看似简单，实则最难。”
“牛肉嫩滑，带着一丝丝回甜，这说明牛肉的品质和腌制都是顶级的。芹菜和大蒜的香味恰到好处，既提升了牛肉的鲜味，又没有抢走主角的风头。火候控制得炉火纯青，每一片牛肉都是刚刚好的嫩度，芹菜依然爽脆，这道菜，吃的是火候，是锅气，是厨师对味道最精准的把控。”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疯狂了，人数也突破了五万大关。
【我宣布，这是我今年看过最折磨人的一场直播！】
【我现在看我手里的汉堡，感觉就像在嚼蜡……】
【元哥，你这是在犯罪！我减肥一个月了，今晚要破功了！】
【强烈建议！元哥把这几道菜复刻出来！我们看不到，能学着做也行啊！】
【对对对！在‘元味’上更新！求求了！】
【五万人在线求复刻！元哥你看到了吗！】
【这几道菜听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水平啊】
看着满屏的请求和不断飙升的人数，陈元沉默了片刻。
复刻？
他脑海里闪过老罗师傅那双布满皱纹却稳定无比的手，闪过他那看似随意却精准无比的颠勺，闪过他背对炉火却能洞悉一切的从容，还有那种几十年来日复一日磨练出来的直觉和经验。
那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传承，一种沉淀，一种无法言喻的“神”。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意和谦卑。
“说实话，老爷子的手艺，在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