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黑骡渡过秦淮河与丁文豪会师以后,一路长虹,尚书右仆射领军刘勔(miǎn),死战而亡,他是刘宋的最高军事统帅,就这么死了!
接着,右军将军王道隆贪生怕死,弃台城而逃,但是跑太慢,也被杜黑骡追上,直接弄死!
黄门侍郎王蕴,也就是王景文的哥哥,身中数刀,昏倒在御水河旁,幸有人将他救起,堪堪保得性命。
咱就说,刘宋这个换届煞神也是够嗜血的,刘休范都死了,也没能改变朝廷这边损兵折将,血流成河的命运!
此时民间谣言又起:“宫城已经陷落”!
白下、石头城的两位将领一听,建康城都没了,还坚持个啥?肯定是刘休范当家做主了,张永、沈怀明全都溃散,逃回建康。
俩人可能都想好,怎么上请罪折子,新朝效力了。
皇城中还有一人心怀异志,那就是中书舍人孙千龄,当初也是他反对萧道成死守新亭的。
此时见刘休范大军到来,赶紧打开承明门,带队出来投降。
他望眼欲穿,反复询问杜黑骡与丁文豪,主公怎么还没来?
俩人也是一头雾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顿时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孙千龄心头,传闻不是真的吧?
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进了建康,也不等着进了皇宫,还得几场硬仗!
就这么说吧,宫中和朝廷,乱成一团。
消息传回新亭,萧道成痛心疾首,一帮酒囊饭袋,平常纸上谈兵比谁都厉害,就知道养尊处优,居然连丢三城,台城,白下,石头城,全没了,坚守不出,就这么难吗?
现在埋怨谁都没有用了,只能靠自己尽量挽救,希望为时未晚!
于是排兵布阵,遣手下将官陈显达、张敬儿、任农夫、周盘龙各自领兵,从石头城后面火速追杀过去,直奔皇城,嘱咐从承明门入卫皇宫!
必须保住小皇帝刘昱,要不这场仗打得毫无意义!
袁粲正在承明门,他老当益壮,此时身子骨突然硬朗起来,慷慨激昂道:“今天,寇贼已逼近皇宫,大家都很沮丧绝望,可是先帝把孤子托付给我们,我们能保得保,如若不能,一起死吧!”
于是披挂上阵,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杜黑骡、王文豪却在此时接到了刘休范的确切的死讯,对于他们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俩人顿时一脑门子的东南西北,根本找不到方向。
主帅都死了,我们这顿厮杀还有什么意义?谁能给指条明路,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文豪索性怒吼道:“妈的,仗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我们在前方披荆斩棘,主公在后方命没了!怎么整?罢了,杀了刘昱,我做天下之主!”
话是这样说,兵士可不买账,没了刘休范这个正牌王爷,谁跟你混啥啊?
于是战力颓废,兵士偷偷溃散无数,投降的投降,找亲戚疏通的赶紧去疏通。
正赶上陈显达引兵杀到,恼羞成怒,无可排解的杜黑骡,抬手一箭,“嗖”一下,正中陈显达左目,陈显达惊呼一声,翻身落马!
张敬儿随后赶来,他现在感觉可上来了,我是堂堂的大英雄!刘休范都让我杀了,还有人能拦得住我,还有谁???!!
他催马宣阳门,只几个回合,便力斩杜黑骡,丁文豪也想整俩下,不想张敬儿越战越勇,走嘛马过招,不过十余回合,丁文豪脑袋也搬了家!
张敬儿连中三元!
他带军继续追捕,秋风扫落叶一般,刘休范余党皆平。
萧道成也快速完成大军整顿工作,不日返回建康。
躲起来的百姓,见街市战乱平息,小心翼翼溜出来,互相打探,最后夹道观看萧道成,叹息说:“这萧将军也太威武了,你看人家那样貌就不是一般人,龙额凤眼,龙行虎步,看来江南安定就得依靠这位将军了!”
萧道成安定以后,与袁粲、褚渊、刘秉碰了一下头,装模作样的一齐上表,引咎辞职。
这就是南朝人骨子里愿意玩弄的骚操作。
皇后王贞风惊魂初定,握着小皇帝刘昱的手,哭泣说:“天下差点败落!我与你娘亲把宫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用作了赏赐,都没几个禁卫军愿意真心护卫咱们娘几个。
亏得有萧道成这几位忠肝义胆之人勤王护驾,你我母子才可保全性命,不可寒了忠臣良将之心!”于是驳回上表,不但没有批准,还大加升迁赏赐。
公元474年六月,萧道成被任命为中领军、留卫建康,兼南兖州刺史。
到此,萧道成与袁粲、褚渊、刘秉并驾齐驱,入直决事,号为“四贵!”
他又离自己的终极人生目标更近了一步,留卫建康,那建康也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朝廷也是有一定手段的,特别害怕萧道成一家独大,于是想起了沈攸之,加荆州刺史沈攸之开府仪同三司,并想诏他回京,沈攸之坚决推辞,荣誉我不要,京城我也不回去。
不过经这么一闹,十二岁的小皇帝刘昱,地位看上去更稳固了些,十一月,刘昱行加冠礼,宣布实行大赦。
年底很快到了,闲来无事,萧道成和几位将官饮酒赏月。
连中三元的张敬儿,望着月亮说:“年初的时候,天象异常,我还常和身边人说笑,不但月亮时不时右侵执法星,太白金星还同时侵扰上将星,如今回头想,死了这么多人,这将星陨落到底应在哪位将军身上?”
萧道成笑道:“小看你了!还懂天象呢?既然懂得天象,怎么不知道应的是刘领军刘勔?”
萧道成举杯对月,叹息道:“江南多风雨,灾难随时会发生,刘领军人确实不错,追求高雅,没事时爱建个亭阁,弄座花园,还取了名字为东山。”
“他原来是这个性格啊?我人微言轻,平时也接触不到这些大官,还真不了解。”张敬儿挠了挠脖子,尴尬一笑。
张敬儿确实地位低微,之前也没什么威望,见不到朝廷勋贵是很正常的。
萧道成将酒喝了一大口,惋惜不已,道:“刘领军想远离世俗,摈弃杂务,我可以理解,可是最不该的是遣散部曲,身边连个效命的人都没有,要不也不至于身死秦淮河,之前我就劝过他,当此艰难时期,幼主当朝,强敌环伺,醉心于悠闲生活也就罢了,怎么还主动翦除羽翼呢?一旦发生大事,谁为您效命?果不其然,按我的话来了。”
张敬儿也慨叹不已,直拍大腿道:“真是令人惋惜啊,对了,末将想去襄阳,你老人家到底准不准啊?”
萧道成看了他一眼,有点责怪的意思,道:“襄阳是北方军事重镇,凭你的声威,你觉得镇得住吗?”
张敬儿跪倒在地说:“主公现在可没有天下太平啊!可不能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啊。”
“你什么意思?”萧道成俯视着他问。
“沈攸之在荆州呢,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造反基地啊,你就不怕他将来干出什么无耻勾当来吗?”
萧道成一愣。
“您不得选个心腹之人去吗?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内外夹攻,还有谁比我更合适?你刚才还说刘勔将军不该过早剪除羽翼,怎么这会自己就忘了呢?”
萧道成哈哈大笑,抬起腿给了他一脚,道:“臭小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没多久,朝廷因诛杀刘休范有功,任命骁骑将军张敬儿兼雍州刺史,驻守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