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测试用例通过，屏幕上弹出绿色的“Success”提示时，窗外的天已经变了样。
先是透出一点淡青，像给墨蓝的夜布镶了层边，接着那青灰色慢慢扩开，把深黑一点点染浅，连远处的树影都能看清轮廓了。
李将来往椅背上靠了靠，舒气的时候肩膀都垮了点。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下来，累得他抬手捏了捏鼻梁，指腹在眉心轻轻转了圈。
转头看苏念时，他眼神比刚才软了不少，没了之前写代码时的专注冷硬。
苏念也正看着他，眼底带着熬夜熬出来的淡青黑，像画了层浅眼影。
可她眼神却亮得很，像有光在里面跳，满是完成任务的轻松，还有点跟他共享成果的兴奋。
那根白色的耳机线还挂在两人耳朵上，音乐早就停了，可那种近乎乎的劲儿还在，绕在空气里没散。
“成功了，终于把最后一个测试过了。”李将来开口，声音因为熬了夜，比平时低哑，还带着点疲惫的鼻音。
“嗯！真的成功了！”苏念用力点头，还轻拍了下桌子，把熬夜攒的劲儿都泄了出来。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好像刚才的困意一下全跑了，只剩开心。
李将来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笑了几秒。
然后他慢慢站起来，腿因为坐太久有点麻，下意识晃了晃。
伸手的时候，他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手指轻轻蜷了下，像有点紧张，才把掌心朝上递到她面前。
“天快亮了。”他目光飘向窗外那片正在亮起来的天，“出去走走，醒醒神？”
他的手掌很干净，指节分明，就那样安安静静悬在半空，等着她的回应。
这个邀请不像工作伙伴间的客气，倒带着点说不出的贴己，让人心里发暖。
苏念的心跳一下就乱了，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她看着他悬在半空的手，几乎没犹豫，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李将来的手有点凉，却握得很稳，轻轻一拉就把她从椅子上带了起来。
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无数次，没有半点生硬。
两人没多说话，默契地收拾好桌上的电脑和文件，关上活动室的灯和门。
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嗒嗒”响，在寂静里特别清楚。
他们交握的手藏在身体侧面的阴影里，他的掌心慢慢变热，温度悄悄传到她手上。
他们没去食堂——这会儿食堂还没开门，也没回宿舍——熬夜的劲儿还没全散。
两人像有默契似的，一起往教学楼的天台走。
推开天台那扇沉重的铁门时，风一下就扑了过来。
带着楼下花坛里的青草味，还有点露水的凉，吹在脸上像洗了把冷水脸，熬夜熬出来的困意一下散了大半。
东方的天际，青灰色已经快退没了，染上了橙红和金粉，像有人把调色盘打翻在了天上。
颜色浓淡不一，却特别绚烂，还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希望。
整个校园还在睡，没什么声音，静得能听见风刮过栏杆的轻响。
他们走到天台边缘，一起扶着冰冷的栏杆，望着那片慢慢“烧”起来的天。
“真美啊。”苏念轻声感叹，眼睛盯着天边的颜色，一夜的疲惫好像都被这景色洗干净了。
李将来没看日出，他的目光落在苏念脸上。
晨曦给她侧脸镀了层柔光，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偶尔蹭到她的耳尖。
她眼神专注地望着远方，整个人沐浴在晨光里，看着有生机，还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柔劲儿。
他握着她的手，手指悄悄扣了扣她的掌心，握得比刚才紧了点。
像怕风把她的手吹凉，又像怕她突然松开。
苏念能感觉到手上的力道，还有那一下轻扣的触感。
她转过头看他，头发不经意蹭到了他的胳膊，有点痒。
刚对上他的眼睛，她耳尖就热了——他眼里没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倒像有团小火焰在跳，里面还映着她的影子，小小的，清清楚楚。
“苏念。”李将来开口叫她的名字，声音在清晨的风里传得很清楚，没了刚才的沙哑。
“嗯？”苏念下意识应道，心跳得像擂鼓，手不自觉地攥了攥他的手指。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特别肯定，像已经把这事定下来了：“我们的公司，”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脚下还在沉睡的校园，教学楼、操场、花坛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重新落回她脸上，眼神锐利又有力量，没了刚才的紧张青涩：“未来会在这里，拥有一整层楼。”
这不是情话，没有半句“喜欢”“爱”，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苏念心动。
他不是在跟她聊空泛的憧憬，是在跟她讲一个他已经想清楚、还决心要一起实现的未来。
把他的野心、他的计划，毫无保留地摊在她面前，没藏着掖着。
苏念看着他被晨光勾勒出的轮廓，下巴线条坚定，肩膀也挺得很直。
再看他眼里那团不容置疑的火焰，一股同样热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涌上来，烧得她有点慌，却又特别踏实。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像在回应他刚才的扣握。
用力点头的时候，她头发都甩了起来，声音有点颤，却没半点犹豫：“好！我们一起干！”
就在这时，阳光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
万丈金光一下喷薄而出，洒满了大地，也把天台上的两人彻底裹了进去。
暖融融的光落在他们身上，连扶着的冰冷栏杆都有了温度。
他们在晨光里对视着，手紧紧交握，指缝都扣在了一起。
身后是慢慢苏醒的校园，有早起的鸟叫传来，还有远处宿舍楼隐约的动静。
这一刻，之前的暧昧淡了，心动沉了下来，变成了更实在、更烫的东西。
那种叫“我们”的共同体，在这破晓的晨光里，伴着他那句关于“一整层楼”的约定，稳稳地定了下来。
李将来看着她眼里跟自己一样亮的光，心里特别清楚——
他选定的搭档，想一起做项目的人，也是想一起走下去的人，此刻正跟他站在同一片晨光里，往同一个方向看。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