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泠听得墨无暇此问，轻轻摇首。她素来不缺这等外物护身，平日里有自身修为护体，再加雪球从旁相助，已是游刃有余。
那传承空间中的宝物不知凡几，想来必有类似法衣。眼前这拍卖的流云灵韵袍不过绿阶品质，实在难入她的眼。
一旁的明璐瑶却已暗自咬碎银牙，心中暗恨：这该死的姬瑶，每每都要与她相争。
堂堂皇室公主，什么奇珍异宝不曾见过，偏要来抢她看中的这件法衣。
只是今日出门前，母亲只给了五千上品灵石，加上自己平素积攒，统共不过六七千之数。若再继续加价......
为一件绿阶宝物耗费如此巨资，若叫师父与父亲知晓，定然要责怪于她。
明璐瑶思量再三，终是作罢。不如等师父回府后，自己再去求他赐下更好的宝物。
她明璐瑶又不是傻子，那姬瑶分明是在故意抬价，若真个昏了头，怕是要将全部身家都赔进去。
眼下才到第七件拍品，整场拍卖共有二十七件，连小半都未及。因小失大，实非明智之举。
混沌石台上的计时铜钟“咚咚咚”响过三声，再无人出价。
岳璇这才含笑开口：
“恭喜流云轩的贵客，拍得此件珍宝——流云灵韵袍。稍后自有阁中弟子送去验看，钱货两讫。”
她广袖轻扬，“接下来，请诸位赏鉴下一件拍品——”
话音方落，便见一名身着素白弟子服的女修上前，接过那已封装妥当的流云灵韵袍，悄然隐入拍卖台后。
另一边，姬瑶慵懒地倚在软榻上，指尖轻点扶手，颇感无趣。
原以为明璐瑶那丫头会与她争到底，不想竟这般轻易放弃了。
不过这件流云灵韵袍本就得她心意，待女修呈上后，便命贴身侍女付清灵石，当即换上。
法衣加身，顿觉如流云绕体，轻盈飘逸。袖袂翻飞间，隐现淡青色灵纹流转，腰间灵息玉带微光闪烁，不仅令衣袍贴合身形，更使体内灵力运转快了几分。
就连向来不轻易开口夸赞的药承鸿都不禁赞叹：
“天工阁所出，果真非凡品。这绿阶法衣，放在寻常小门派已算镇派之宝了。”
姬瑶闻言，双颊飞霞，眼波流转间娇声道：
“承鸿哥哥既这般喜欢，不妨也看看可有中意的物件？瑶儿替你拍下，就当是谢你陪我这一程的辛苦费。”
药承鸿连忙摆手推辞：
“这如何使得...”
话音未落，人却已重新落座，拿起案几上的清单玉简细细端详起来。
......
见两个“瑶瑶”的争夺已然落幕，明若泠不再观赏回到包厢。正听墨无暇讲解下一件拍品的来历，识海中突然响起雪球急促的预警：
「主人，发现不明窥探灵息，暂时无法辨别根源。」
“怎么回事？”
明若泠心头一紧。以她如今的修为，察觉不到高阶修士的窥探倒也寻常。
可在这青桑阁内，雪球本该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怎会连它都追踪不到？
“启动天眼破译程序。”明若泠当机立断。
「遵命，主人。」
随着雪球应答，明若泠眼前浮现出一方蓝色光幕。雪球已调动体内超维计算之力，对周遭灵息进行全方位扫描。
光幕上灵力波纹具现化呈现，很快勾勒出一道异常的灵息轨迹。
令明若泠震惊的是，这道窥探灵息竟源自她所在包厢的正对面！
更诡异的是，灵息残留仅存续了两息时间，显然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且即便借助雪球之力，也无法精确定位到具体包厢......
在等待的过程中，明若泠时不时应和着墨无暇的讲解，待到对方说累了捧起茶盏小憩时，她捏起一块芙蓉糕轻咬一口，状若随意地问道：
“这玄天拍卖会，可会登记客人信息？”
墨无暇放下茶盏，纤指轻拭唇角：
“按规矩是不会的。来客大多以真容示人，彼此都是熟面孔。除非是那些刻意幻形、隐藏身份的，我们也不好强求登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除非有人坏了拍卖场的规矩。”
“是不是...”墨无暇眸光一凝，突然倾身向前，“有仇家混进来寻你麻烦？”
明若泠指尖微顿。她细细回想方才那道气息，倒不似带着恶意，反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有雪球在，寻常窥探早被屏蔽，能惊动雪球示警的，必是非同寻常，多一个人担心也无济于事。
思及此，她展颜一笑，又拈了块杏仁酥：“没有啦，就是随口问问~”
说罢将点心送入口中，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偷食的雪貂。
......
半柱香后，识海中终于传来雪球雀跃的声音：「主人，解析完毕。」
明若泠佯装困倦地闭目养神，对墨无暇轻声道：“待会到雷木剑时再唤我。“
随即凝神内视识海中的光幕。
只见光幕上赫然浮现一片猩红的警示区域：
【解析反馈（异常状态）】
一连串的警告不断闪烁：
-无法检测灵根波动
-无法识别灵力属性
系统强行破译后，竟只得到一串杂乱无章的字符：
#%87*420-=@灵gawi&*%
唯一有价值的，是勉强还原出的外貌特征：
一袭暗纹锦袍如夜色深沉，衣摆间偶有极淡的紫色灵纹流转。面上覆着毫无纹饰的玄铁面具，漆黑如墨的表面竟不反射半点光亮。
眼部仅余两道细缝，隐约可见幽蓝冷光流动，却窥不见半分瞳孔痕迹。
明若泠暗自腹诽：这算什么特征？
待会儿出了拍卖场，怕是大半个会场都能找出这般打扮的人。
若她愿意，随时也能伪装成这副模样。
想来是近日在众人面前露脸太多，加上方才拍卖时身份暴露，惹人好奇，这才引来这般窥探。
“雪球，继续追踪，至少摸清此人行动轨迹。”她懒懒吩咐道。
既然对方并无恶意，她也懒得深究。若每个窥探之人都要查个水落石出，莫说雪球，便是她也要累垮了。
只不过今日这人的灵息实在古怪，让雪球多费些功夫解析总归不是坏事，可不能让它这般悠闲。
明若泠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活像个压榨小猫咪的黑心铲屎官。
「主人别笑得那么贼，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雪球无奈地看着以魂体形态进入空间的明若泠。她显然不知道，魂体在空间中的所思所想，就如同直接开口说话一般清晰。
一旁的铃知忍俊不禁：“谁让主人每次进空间，你都躲在角落里睡大觉呢！”
「哪有，我那是升级程序！」雪球反驳道。
“雪球最厉害了！这些事离了你我可真不行。”
明若泠破天荒地哄起这只开了灵智的小家伙，手指轻轻梳理着它柔软的毛发，“往后的修炼之路，可全指望你了。”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
比起上次，雪球的毛发似乎更加柔顺了，隐约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她掌心流动，就像最初那些数据流涌入识海时的感觉。
“雪球，你是不是又进化升级了？”
明若泠难掩惊讶。若非这次触碰，她竟未察觉雪球与初见时已大不相同。
「嗯哼~」
雪球傲娇地哼了一声，显然对主人的奉承很是受用。
「应该是的，主人。或许有朝一日，我就不再是一串冰冷的虚拟数据了。」
说着，它那双蓝金异瞳中流光溢彩，数据符文流转的速度明显加快。
“你现在也不是啊。”
明若泠将小家伙搂紧了些，“我和铃知都能真切地触碰到你，你就是真实存在的。”
她语气突然郑重起来：“从现代到如今，我们一直都是并肩同行的伙伴。”
后半句又带上了调侃的意味：“你要加把劲啊！等修炼出完整的实体，就放你出去见见世面。人家铃知可早就自由出入了呢。”
「知、知道啦......我会努力的。」
雪球嘴上答应着，眼底却闪过一丝迷茫。它真的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存在吗？
......
明若泠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魂归本体后伸了个懒腰。
见墨无暇不在屋内，只有那玄甲女傀还在专注地沏茶，她不由莞尔：这小家伙倒是勤快，竟沏了一整日的茶。
想起初见时那具女傀的冷峻模样，与眼前这位温婉的性子截然不同，心下暗自称奇，这天工阁当真了得，炼制的女傀竟能各有脾性。
“若有机缘，说不定真能修出灵智呢。”
她望着女傀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轻声感叹。这天工阁内灵气充盈，本就是孕育灵性的绝佳之地。
信步走出包厢，却见今日还未见过的墨烬霜已与墨无暇立在围栏前。
这玄天拍卖场的布置颇为精妙，宾客落座后，相邻包厢间便会升起无形屏障。
若想凭栏观景又不想被旁人瞧见，只需按下门前的碧玉按钮，便会升起一道朦胧水幕。
从内望出，楼下拍卖台清晰可见，自外看来，却只能瞥见模糊身影。
倒是省去了不少社交的麻烦。
明若泠抚过门上雕琢的云纹，对这个贴心的设计颇为赞赏。
她悄然站到墨无暇身侧，目光投向楼下正在展示的新一件拍品，衣袖间隐约有暗香浮动。
墨无暇敏锐地察觉到明若泠的气息，立刻转过头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醒得正好！这件拍完就到雷木生机剑啦！”她声音里掩不住的雀跃，显然对这件相克元素炼制的灵器充满好奇。
明若泠浅笑着点头，先向墨烬霜盈盈一礼：
“墨小叔安好，没想到您也来了。”又转头轻拍墨无暇的肩头，打趣道：“下次给你专门设计一个更好的。”
“泠泠最好啦~”
墨无暇亲昵地挽住明若泠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她肩上蹭了蹭，“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呢。”
那娇憨的模样惹得墨烬霜无奈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若是按照现代的年龄来算，她的确比墨无暇大。
“刚到不久。”
墨烬霜负手而立，目光投向楼下拍卖台，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兴味。
“也想看看，是谁摘了这第一颗桃子。”
墨烬霜话音方落，他右眼中那枚精巧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眼尾细碎的金粉在微光中闪烁，如同星辰碎屑般熠熠生辉。
那光芒流转间，将他此刻的期待之情展露无遗。
“唰——”
一声轻响，明若泠手中的浮生烬应声展开。冰火交织的扇面上，此刻只余冰魄流转。
她手腕轻转，扇面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顿时有沁凉气息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这人声鼎沸的拍卖场内，唯独她们这一隅仿佛置身冰雪之境，清凉宜人。
我这种桃子的...明若泠唇角微扬，扇面半掩面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眸，“也是很期待呢。”
话音刚落，岳璇刚宣布完上一件拍品的归属，却迟迟未继续下一件的流程。台下众修士见状，顿时议论纷纷。
“这便结束了？”
“怎的突然停了？”
一位性子急的修士直接扬声问道：“岳璇仙子，快些继续啊！在下还没寻到合心意的宝物呢！”
此言一出，满场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岳璇却只是含笑而立，朱唇轻启：“诸位稍安勿躁。”
她眉心那点朱砂痣突然绽放出夺目光华，映得她整个人都笼上一层朦胧霞光。
只见她素手轻扬，衣袂翩跹间已飘然落于混沌石台前。双手交叠成莲花状，食指并作剑指，一缕粉色灵光如烟似雾般流淌而出。随着她双手缓缓分开，那道灵力径直没入穹顶的星镜虚影之中。
“嗡——”
星镜虚影突然震颤起来，将岳璇的灵力尽数吞噬。
漫天星辰随之明灭不定，整个拍卖场顿时笼罩在一片梦幻的光晕里。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就连最聒噪的修士也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奇异的变化。
明若泠一时恍神，这漫天流转变幻的星光，竟与初见铃知时所见的那场流星雨有几分相似，同样美得令人心醉。
“接下来这件拍品，乃是天工阁最新力作。”
岳璇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在星光之中，“请诸位容岳璇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