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真有些本事。”
萧溟瞬间回神,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一个痴傻多年的女子,怎会有这般迅捷的身手?
看来那聒噪的女子所言非虚,这明若泠确实藏着门道。
“锵!”双剑出鞘的锐响几乎同时响起,乔氏与明惟清一左一右护到明若泠身侧,剑峰斜指地面,灵力在剑身流转,泛着慑人的寒光。
“针对一个小辈下手,萧溟,你还要不要脸?!”
乔氏怒声斥道,眼角的余光紧紧锁着萧溟,生怕他再动偷袭的念头。
明惟清则迅速取出一枚回元丹,塞到明若泠手中,低声道:“快服下。”
他心中又惊又愧。
萧溟速度如此可怖,幸好妹妹有神通护身。
可他们这些人在此多年,没能清剿这些敌贼也就罢了,竟还要让刚清醒没多久的妹妹一同涉险,实在是无能!
萧溟闻言冷笑,眼神在明若泠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开口:
“不如这样,你们明家将这丫头交出来,让本座好好研究研究。今夜,我便放过你们所有人……”
“放过”二字被他说得极轻,像一阵若无其事的吐息,却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如何?”
“不如何!”
明若泠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手中浮生烬骤然展开,一面如冰封万里,一面似烈火燎原。
她同时在识海中急道:
“雪球,用十块上品灵石,开最强保护模式!”
「收到!」
雪球的声音刚落,一层淡不可见的量子屏蔽立场已在她周身铺开,范围悄然扩大,将附近的己方修士都护了进去。
她不能让萧溟等人的无差别攻击打散众人好不容易燃起的士气。
更何况,萧溟那句“交出自己便可放过所有人”,难保不会有人记在心里。
人性这东西,她从不高估。
明若泠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微微上浮,双指间已各夹着一张雷亟符,符纸边缘泛着细微的电光。
“娘亲,大哥,当心!”
话音未落,她左手一扬,水天之力如银河倒泻,化作磅礴瀑布朝着萧溟倾泻而去。
两道雷亟符悄无声息地融入水流,若非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符纸的踪迹。
萧溟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暗道雕虫小技。
他甚至懒得出招,只周身浮起一层淡金色灵力护罩,修为威压如潮水般铺开。
那奔涌的水天之力刚靠近他丈许范围,便像撞上了无形墙壁,瞬间溃散成漫天水汽。
可下一刻,身形微浮的明若泠手腕轻转,浮生烬那面属冰的扇面骤然亮起璀璨蓝光。
原本直扑萧溟的水瀑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猛地拐了个急弯,朝着他身后的姬氏一族与血煞盟众人兜头浇去!
紧接着,她双手快速结印,指尖灵光一闪。
“爆!”
隐藏在水瀑中的雷亟符应声触发!
萧溟身后的众人只觉一股刺骨的冰凉扑面而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明若泠清脆的声音响起:
“哼,来点冷冷的冰雷雨,在你们脸上胡乱的拍!”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下一刻——
“哗!”
倾盆水雨骤然落下,带着彻骨的寒意。
“呲啦!呲啦!”
无数道电光在雨幕中炸开,蓝白色的电弧如同乱窜的小蛇,顺着雨水攀上众人的衣袍、兵器,甚至头发!
那些原本正专心打斗的修士根本没留意明若泠的小动作,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没造成致命伤,却让不少人浑身发麻,动作一滞。
更有人被电流击得头发根根竖起,发梢焦黑冒烟,模样狼狈至极。
“明若泠,你找死!”
一道气急败坏的尖叫刺入耳朵,正是林清灵。
紧接着,她又尖声叫嚣:“萧尊者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伴随着她的叫嚣,一道灵力冲波狠狠朝明若泠袭来。
可那冲波刚撞上量子屏障,便被硬生生弹了回去,“嘭”的一声正中林清灵胸口。
她尖叫一声,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在满地雨水里,原本还算整洁的衣裙瞬间沾满泥污,狼狈不堪。
明若泠见状,立刻脚下轻点,退回乔氏与明惟清身后,装作是被二人的剑气挡下了攻击,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
另一边,周芷薇连忙上前扶起林清灵。
林清灵晕头转向地靠在她怀里,满脸茫然。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发出的攻击,怎么会反过来将自己震飞?
萧溟望着场中缠斗的身影,眉头微蹙。
自己堂堂玄霄阁尊者,竟与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平白落了个欺小的名声,实在不值。
若今夜明家这群人当真命硬不死,他也未必会如此在意,说到底,还是急于做出功绩,好早日返回天域大陆,才失了分寸。
想通此节,他甩了甩衣袍,转身退回己方势力后方。
那里早已有人备好一张檀木椅,他大马金刀坐下,心中暗道:
再等一个时辰,无论这些人是死是活,他们都必须撤离。
明敬那句话倒是没说错,短时间内造下太多杀孽,难免引来天道反噬……
他正想唤卫长老过来交代后续,对方却已急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
“萧尊者,您看那边!”
萧溟顺着卫长老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明等人竟越挫越勇,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屏障,玄霄阁那些霸道的功法竟连一丝灵力都穿透不了,打得束手束脚。
“他们用了什么法宝?”萧溟心头烦躁,语气沉了几分。
他哪里知道,这屏障全是明若泠与雪球在暗中运作。
明若泠看着对面那群人一脸懵逼却仍在拼命输送灵力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偷乐。
但也清楚这绝非长久之计,对方吃了气运丹,灵力与韧性都远超寻常修士。
她深知自己统筹全局的能力有限,不敢擅自做决定,便寻了个空隙问向乔氏:
“娘亲,我们要这么一直耗下去吗?”
乔氏刚收起剑,正欲为众人炼制回灵丹,灵气枯竭的速度让她额头渗出细汗。闻言叹了口气:
“城外的布置还没就绪,影卫传来消息,需再拖延些时间。他们说的那个大阵是真的,是多年前布下的,短时间内破不了,只能先劝百姓撤离。但是……”
“但是百姓不愿离开?”明若泠接过话头,眉头微蹙。
乔氏炼丹的手未停,点了点头:
“嗯,都说家人在哪,他们就在哪。”
明若泠了然。
寻常百姓的执念往往如此,平凡却又无畏,偏偏这种无畏,有时能撬动意想不到的局面。
这时,雪球在识海中急道:
「主人,上品灵石快不够了!若是打持久战,关照那么多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明若泠眼睛一转,凑到乔氏身边,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娘亲,你带灵石没?上品的那种?”
乔氏被女儿这副咬着下唇讨东西的模样逗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从怀中摸出一枚储物戒递过去:
“泠儿拿去用。”
“娘亲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你做事有分寸。”
乔氏摇摇头,语气温柔却坚定,“只是注意自身安危,别逞强。”
“得令!母亲大人!”
明若泠俏皮地应了一声,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乔氏身边。
她握紧手中的储物戒,眸光清亮。
今夜,她定要护住这些还活着的人,让他们能在天亮时,与家人平安相见。
可转念一想,若全靠明家的灵石支撑这屏障,未免太过惹眼。
万一事后有人贪心作祟,反倒是给自己招来祸端。
明若泠懊恼地挠了挠头。
她满脑子都是数据结构那套逻辑,在这些人心算计上,确实差了些火候。
正思忖间,眼角余光瞥见三叔明谦正操纵着血线蛇游走,那蛇影时而刁钻缠向敌人手腕,时而化作利刃割向咽喉,玩得不亦乐乎,偏又招招致命。
明若泠忽然觉得,自家三叔这身段与手段,倒比那“赤练郎君”的名号更贴切几分。
提到赤练郎君,她猛地一拍脑门。
白砚舟那厮该不会早就溜了吧?
这么不讲义气?
若是他在场,凭着那鬼神莫测的身手,战局少说也能扳成六四分。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既不玩蛇也不耍鞭的,为啥要取这么个江湖名号?
相貌倒是配得上“郎君”二字,就是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瞧着倒像个年轻公子。
明若泠摸出先前那节骨哨,凑到唇边吹响。
清越的哨音在厮杀声中穿荡,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道赤影悄然出现在她身侧。
熟悉的袍子,却是张陌生的面容……
“白哥?”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小破孩。”白砚舟的声音没变,拉着她隐入一旁的树影。
“与你分开后,在外先斩了血煞盟和巡逻的所有人,本想直接击杀血鸠。奈何血鸠带着两个堂主只守在前方,他最熟悉我的功法,贸然出手只会暴露。”
寥寥数语,便讲清了来龙去脉。
“这么说,御花园外的埋伏都被你解决了?”明若泠眼睛一亮。
见白砚舟点头,她当即竖起大拇指。
这么算来,他们这边已悄悄占了上风。
“白哥,我有个想法……”明若泠将自己想用屏障护住众人、使其更好的战斗又怕灵石消耗太快的顾虑说了说。
白砚舟见多识广,定能想出更周全的法子。
“为何要做这些?”
白砚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小破孩竟还想当救世主?
在他看来,这些人死活与己何干?
他至今记得青襄宗覆灭时,那些平日里受宗门庇护的凡人,转头就跟着乱匪哄抢宗门财物,嘴脸难看至极。
明若泠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轻声道:
“我不指望你认同,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两全的法子。若是没有,我自己想办法便是,你别拦着我就好。”
她抬眸看向战场,目光清亮:
“是好是歹,救过才知道。真要是歹人,日后我再让他们一一还回来便是。”
白砚舟沉默片刻,声音陡然冷硬,却还是松了口:
“玄霄阁的人最多再待一个时辰,无论胜败都会撤。至于其他的,本尊不知。”
明若泠心头一震。
他们竟不执着于夺运阵了?
这是要丢下血煞盟与青桑皇室,自己脱身?
看来这两家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算盘全落了空。
“多谢白哥!”
她眼睛一转,从空间里摸出瓶可乐递过去,“诺,这个叫可乐,喝了能快乐似神仙!”
冰凉的触感让白砚舟一愣,看着这透明瓶中黑色的液体,刚想发问,却见明若泠已转身扎入人群。
她言笑晏晏地与众人说着什么,很快,便有人将灵石递到她手中。
在白砚舟的感知里,灵石易手的瞬间,那些人身上便多了层隐晦的屏障,与他先前感受到的一般无二。
这小破孩,果然藏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白砚舟失笑,依言拧开瓶盖。
“呲——”
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带着微甜的气息钻入鼻腔。
他犹豫着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竟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手中的瓶子微微收紧,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小破孩——裴寂昀说过的话。
眸色亮了亮,罢了,就当是积德。
既然没十足把握斩杀血鸠,便暂不暴露赤练郎君的气息。
他手掌一翻,青色灵力悄然跃起。
今夜,正好用用青襄宗的法子,让东洲再记起这门传承。
身影如电掠出,直取血鸠身旁的两名堂主。
先拿这两条走狗,开开刀吧!
明若泠正劝说一名年轻修士暂且退后疗伤,那修士忽然眼睛一亮,声音里满是惊喜:
“明小姐!您看那边!不知是谁,竟直接斩了对方两名融灵初期的高手!”
明若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抹熟悉的赤红袍影在敌阵中穿梭,招式却与她往日所见截然不同。
灵力呈清碧色,带着草木生长的蓬勃生机,出手间却凌厉如刀,分明是正统的宗门法诀路数。
这便是白砚舟从前修习的本宗法诀吗?
看来,他是真的决定加入战局了。
她心中微动,转头叮嘱那年轻修士:
“务必护住自身,莫要硬拼。”顿了顿,又补充道,“战局怕是快结束了,留着命,等会儿好看看东边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