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芒,如同最温暖的潮水,将四人的身影彻底淹没。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包裹感,驱散了控制室内深入骨髓的冰冷,也洗去了他们灵魂深处因一次次生死考验而烙印下的疲惫与伤痕。
在他们身后,那扇代表着凡人归宿的厚重光门,开始无声地合拢。
最后的缝隙中,他们看到的,是那个依旧如雕塑般静立的“引路人”,以及那片在他们身后,正迅速变得遥远而虚幻的、绝对纯白的空间。
没有留恋。
没有回头。
“咔。”
伴随着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闭锁声,光门彻底闭合。
金色暖光与银色冷辉,在这片本不该存在任何物质的空间里,最后一次泾渭分明,然后,那扇象征着人间的金色光门,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
控制室内,再一次恢复了最初的、绝对的死寂。
只剩下右边那扇代表着“观察者”的银色光门,依旧散发着永恒而冰冷的辉光,像一个被遗弃的、无人问津的选项,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失败的诱惑。
“引路人”静静地站立着。
它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场终极的抉择。
而现在,当棋子已经走下棋盘,当剧目已经落下帷幕,它似乎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指令需要执行的、空洞的躯壳。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秒。
也或许,是一万年。
这片纯白的空间,连同那个静立不动的“引路人”,仿佛将要这样永远地凝固下去,成为宇宙某个被遗忘角落里,一幅永恒而寂静的画。
然而。
变故,就在这极致的、本不该有任何变化的寂静中,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滋……”
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不稳的杂音,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源头,正是那个如雕塑般的“引路人”。
它那张由无数微光数据流构成的、完美而毫无表情的脸上,一缕数据流,第一次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像一滴落入平静湖面的水珠,荡开了一圈混乱的涟漪。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仿佛某种底层的、不可被撼动的程序枷锁,在这一刻被悄然解开。
构成它整个面部的数据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剧烈地、狂乱地波动起来。
它们不再平滑,不再有序。
它们相互碰撞、湮灭、重组,像一锅被煮沸的、由光芒组成的浓汤。
那张完美的、非人的脸,在这场混乱的数据风暴中,彻底扭曲、瓦解,变成了一团无法被定义的、闪烁不定的光雾。
这混乱,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所有狂乱的数据流,仿佛接到了一道更高层级的、全新的指令,瞬间停止了无序的运动。
它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充满了某种“艺术感”的轨迹,重新排列、组合、塑形。
最终,当光芒稳定下来时,一张全新的脸,出现在了“引路人”的身上。
那依旧是一张由数据构成的脸。
但它不再完美,不再毫无瑕疵。
它的“眼角”,出现了几道模拟出的、代表着“笑意”的细微褶皱。
它那原本只是两条平行数据线的“嘴唇”,此刻,两端正以一个极其人性化的、优雅的弧度,向上微微扬起。
一个微笑。
一个近似于“欣慰”,又带着一丝“意料之外的有趣”的、无比生动的微笑。
这个表情,出现在这张本不该拥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带来了一种足以让所有逻辑都为之崩溃的、极致的诡异与悚然。
它缓缓地抬起头,似乎在注视着梁辰四人消失的方向。
它对着那片空无一人的、纯白的空间,轻声开口。
它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那是一种全新的、带着奇妙的磁性与复杂情绪的、属于某个真实“存在”的声音。
“这是一个……”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停顿,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欣赏一盘出乎意料,却又无比精彩的棋局。
“……很有趣的答案。”
说完这句评价,它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
它用一种近乎宣告,又近乎赞许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足以颠覆一切的话语。
“恭喜你们,通过了……”
“……真正的最终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