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的悠长汽笛声,划破了山间的浓雾。
秦岭,到了。
三人随着人流走出狭小的站台,一股湿冷的山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吴邪打了个哆嗦,拉了拉衣领,他刚想说点什么,却猛地顿住了。
不远处,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靠在一辆破旧的吉普车上,朝着他们的方向咧嘴笑。
那身形,那标志性的肥肉,那贱兮兮的笑容。
不是王胖子还能是谁!
“胖子!”
吴邪心头一喜,刚要挥手,却又看到了胖子身边的人。
阿宁。
还有她身后那群穿着战术背心,手持武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外国雇佣兵。
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而且……比他们先到了?
吴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地拉住了身边的林渊和老痒。
“渊哥,情况不对!”
林渊闻言也看过去,视线穿过稀薄的雾气,最终落在了那一行人的脚下。
站台的水泥地上,有几滩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但水面倒映不出那些人的影子。
今天是个阴天,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光线微弱。
可即便是这样微弱的散射光,也应该有模糊的影子才对。
而王胖子和阿宁他们,脚下干干净净。
他们就像是被人从画里抠出来,然后硬生生贴在这片风景里的,一层薄薄的纸片。
林渊蹭了蹭吴邪的身体,眼神示意他看过去。
吴邪顺着林渊的视线看去,也发现了这个细节。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张嘴就要失声尖叫。
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林渊。
林渊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一眼,让吴邪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意思,忙捂住嘴巴。
“呵呵……”
一声轻笑在旁边响起。
是老痒。
他看着不远处那些诡异的人群,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一种悲伤又满足的笑容。
“他们走得太慢了。”
“所以我让他们……先到了。”
吴邪猛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发小。
眼前的老痒,还是那张憨厚的脸,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诡异的陌生感。
“老痒……你……”吴邪的声音在发抖。
“放心,吴邪。”
老痒转过头,看着吴邪,眼神依旧是那么“真诚”。
“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真正的他们了。”
他说着,忽然抬起手,随意地指向阿宁队伍中的一个幻象。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雇佣兵。
被老痒的手指对准的瞬间,那个雇佣兵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变。
他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跳跃的雪花噪点,就像是信号极差的老旧电视。
扭曲。
闪烁。
最终,在吴邪惊恐的注视下,那个高大的人影,连同他手里的武器,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无声无息。
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吴邪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鬼打墙。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力量。
一种……凭空抹除一个“存在”的力量!
就在这时,林渊动了。
他没有理会已经彻底呆滞的吴邪,也没有去看那个展露了冰山一角的老痒。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虚假的“王胖子”身上。
【饕餮血脉】,发动!
一股无形的吸力,以林渊为中心,骤然爆发!
这是足以吞噬神性力量的恐怖能力。
然而。
那股吞噬万物的力量,在触及“王胖子”身体的瞬间,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它直接穿透了过去。
就像是试图用手去抓一道投射在墙壁上的光。
林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体内血脉的反馈信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目标为‘规则投影’!】
【非能量体,非实体,无法吞噬!】
饕餮血脉第一次给出了“无法吞噬”的提示。
林渊体内的饕餮血脉,平生第一次,遇到了自己的核心能力完全失效的情况。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心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或挫败。
反而升起了一股兴奋感。
那不是对血肉能量的渴望。
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未知法则的……终极“食欲”!
如果说,之前的吞噬,是吃“饭菜”。
那么现在,他盯上的,是烹饪这桌饭菜的“厨师”,甚至是“菜谱”本身!
解析它,理解它,然后……吃掉它!
就在林渊身上气息发生微妙变化的瞬间。
老痒的视线,也终于从吴邪的身上,缓缓移开。
他凝重地目光,落在了林渊的身上。
这个一直被他当做“养分”附带品的男人,似乎比主要的“养分”更有趣。
老痒的身体表面,开始泛起一层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金色光辉。
那光辉,仿佛与深埋在林渊体内,属于“海神”和“蛇母”的神性力量,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他的脸上,那副憨厚市井的伪装,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威严,宛如神只俯瞰众生的漠然。
他的声音也变了。
不再是吴邪熟悉的那个市井小民,而是变得宏大、空灵。
“你的身上……”
“有我同类的气息。”
他凝视着林渊,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是我的‘朋友’吗?”
林渊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沐浴在金色光辉中,自称为“神”的物质化产物。
咧嘴一笑,很认真地反问了他一句。
“朋友?”
“是能吃的那种吗?”
老痒脸上威严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