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让我变得更强”。
将吴邪所有摇摇欲坠的信念，连同那点可笑的自尊，都切割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林渊，看着那双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当成一个简单“问题”来处理的剥离感。
原来，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挣扎，在林渊的逻辑里，只是一个需要被修复的程序错误。
而修复的方式，就是删除掉引发错误的“文件”。
吴邪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直到王胖子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噜，才打破了这片死寂。
吴邪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身体晃了一下。
他看着林渊，最终只是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吴邪再没有合眼。
天亮的时候，潘子已经弄来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
“吴老板，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这地方离巴乃太近，不安全。”
吴邪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时王胖子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林渊，眼睛立马就亮了。
经过一夜的缓冲，恐惧似乎被一种更加旺盛的好奇心给取代了。
他颠颠儿地凑到林渊身边，搓着手，一脸谄媚。
“渊哥，早啊！”
林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个……渊哥，商量个事呗？”
王胖子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
“咱们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你再给胖爷我表演一个呗？”
林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分析这两个字的含义。
“表演什么？”
王胖子一听有门，顿时来了精神。
“就那个！在那个大玉石壳子里面的！”
“你咻的一下，那条比火车还粗的大长虫，就……就瘪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表情夸张至极。
“那场面，太他娘的提气了！”
“胖爷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牛逼的！”
“你就再使一次，让胖爷我录下来，以后回去吹牛逼都有资本了！”
林渊听完，收回了目光，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王胖子。
他都懒得回答。
吴邪从屋里走出来，正好听见胖子这番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胖子，你别胡闹了！”
“什么表演？那是要命的玩意儿！”
王胖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哎，天真，你这就不懂了。”
“对咱们是要命，对渊哥来说，那不就跟吃个早点一样简单嘛。”
他说着，又眼巴巴地看向林渊。
“渊哥，给个面子？”
林渊转身就朝着吉普车走去，完全无视了他。
王胖子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得，当我没说。”
吴邪看着林渊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林渊。”
他坐上车，看着旁边的林渊，表情很严肃。
林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不是想看表演。”
吴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只是想知道，在陨玉里，你和那条蛇皇……”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让正在往车上搬东西的王胖子，动作都停了一下。
开车的潘子，也通过后视镜，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就连已经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张起灵，都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想知道。
那场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他们无法窥见全貌的战斗，真相究竟是什么。
林渊的目光，从车窗外掠过，落在了吴邪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一种对方能够理解的语言。
“它的力量，很纯粹。”
林渊开口了。
“纯粹的生命能量，和极致的物理力量。”
“但在我的评价体系里，这属于低维度。”
“低维度？”
吴邪和王胖子，都愣住了。
这个词，他们听着耳熟，但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低维度？”王胖子忍不住插嘴，“是说它比较低级？”
“可以这么理解。”
林渊竟然点了点头。
“就像一张纸上的画，画里的老虎再凶猛，也伤不到看画的人。”
“因为，你们不在一个维度。”
这个比喻，简单粗暴。
吴邪的心脏，却猛地跳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你当时，和它，不在一个维度？”
“是的。”
林渊的回答，肯定了吴邪的猜测。
“我利用了陨玉里储存的空间法则信息，让我的身体，短暂地进入了更高的维度。”
“这个状态下，所有低维度的物理攻击，对我无效。”
他看着吴邪震惊的脸，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你们看到的，它穿过我的身体，却伤不到我。”
“那叫，相位穿行。”
吉普车里，一片死寂。
只有发动机在单调地轰鸣。
王胖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相位穿行？
高维度？
这他娘的听着怎么跟科幻小说一样？
吴邪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些信息。
“降维打击……”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林渊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赞许。
“这个词，很贴切。”
王胖子挠了挠头，还是没搞明白。
“等等，渊哥，我还是不懂。”
“既然你都无敌了，为什么不直接一巴掌拍死它？”
“还跟它耗了那么久？”
“因为……”
林渊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
“我也想知道，我新获得的能力，极限在哪里。”
“那条蛇皇，是一个很好的测试品。”
“它的防御力，几乎是纯粹物理层面的极致。”
吴邪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那个让蛇皇瞬间干瘪的，到底是什么恐怖的能力。
“那……你是怎么……”
吴邪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渊伸出了自己的手，摊开在吴邪面前。
“我绕过了它的防御。”
“直接，从它的本源层面，抽取它的生命能量。”
林渊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把它，比作一个装满了水，而且无比坚固的水缸。”
“任何攻击，都打不破这个水缸。”
“而我……”
林渊的嘴角微微一勾。
“只是在水缸的底部，开了一个看不见的洞。”
“无论水缸本身有多坚固，里面的水，都只会从那个洞里流出来。”
“直到流干为止。”
“轰！”
这个比喻，像是一颗炸弹，在吴邪和王胖子的脑子里炸开。
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这……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对于“战斗”这个概念的认知。
这不是打架。
这不是比谁的拳头硬，谁的刀更快。
这是神明才拥有的手段！
是法则层面的对抗！
是无视一切规则的，碾压！
王胖子瘫在座椅上，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着林渊，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吴邪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林渊口中的“弱小”，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所谓的挣扎，所谓的布局，所谓的勇气……
真的，就像纸上的画一样，脆弱，可笑。
车厢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
王胖子突然一拍大腿，猛地坐直了身体。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恍然大悟的古怪表情。
“我操，我算是明白了！”
他的声音又大又亮，打破了车里的沉闷。
吴邪和潘子都看向他。
“渊哥这他娘的哪是打架啊！”
王胖子瞪着眼睛，唾沫横飞。
“这根本就是在改代码，删文件！”
他指着空气，仿佛那条蛇皇就在眼前。
“那条大长虫，就是个超大的……对，压缩包！”
“被渊哥直接解压，还顺手把源文件给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