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本能地,西弗勒斯反手握住了那只托着他的手。那是一只属于少年、却带着薄茧和力量感的手。他握得很紧,仿佛抓住了溺水时的浮木,脸上的线条在黑暗中无声地舒展开来,显露出一种近乎依赖的放松。
瑞博恩没有料到西弗勒斯会突然抓住他的手,微微一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那细微的、带着依恋的颤抖。看着西弗勒斯此刻卸下所有防备、近乎脆弱的神情,瑞博恩心中涌起一阵酸软,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任由他紧紧抓着。
右手被西弗勒斯牢牢攥住,瑞博恩只能用左手有些笨拙地从储物项链中摸索出那条浅绿色的手链。他小心地调整角度,单手操作着搭扣,费了点劲才将手链稳稳地戴在了西弗勒斯的左手腕上。银链和温润的玉珠贴合着微凉的皮肤,狼头银牌垂落下来,轻轻贴着他的腕骨。
“好了。”瑞博恩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完成一件大事的满足。
西弗勒斯睁开眼,带着一丝茫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银色的手链在灯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五颗浅绿色的玉珠如同凝固的春水,小巧的狼头银牌精致而神秘。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金属狼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开来,仿佛某种无形的羁绊已经悄然系上。
“这就是你最近的成果?”西弗勒斯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但语气依旧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嫌弃,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心底翻涌的暖流。
“嗯,”瑞博恩笑着点头,也拿出那条墨绿色的手链,利落地戴在自己左腕上,“五枚玉珠是五个独立的储存空间,手链本身可以进行定位。最关键的是,”他指了指西弗勒斯腕上的狼头,“你将魔力注入这里,就可以随时和我通讯。”
“定位?”西弗勒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抬眼看向瑞博恩,目光中带着询问。
瑞博恩举起自己戴着手链的手腕,与西弗勒斯的并在一起。两条手链上的狼头银牌在灯光下微微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彼此。“这两条手链,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哪怕天涯海角,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西弗,”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力量,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深望进西弗勒斯的眼底,“你可以随时知道我在哪里。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西弗勒斯心底激起巨大的涟漪。那些因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分离而产生的、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焦躁和不安,在瑞博恩清晰而坚定的承诺中,奇迹般地缓缓平息。他凝视着手腕上那条与他气质并不相符、却异常顺眼的银链,再看向瑞博恩腕间那条相似的墨绿手链,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了他。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几乎像耳语:“我知道了,你假期好好学习。”
瑞博恩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嗯,我会的。大概就这一次,我会尽快学完的。以后的假期,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他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试图驱散离别的阴霾。
西弗勒斯终于抽回一直被瑞博恩“放任”他握着的手,习惯性地丢给他一个白眼:“我还有很多东西要研究呢,没时间陪你随便玩。”语气是惯常的冷淡,但那份冷淡之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哎,难道在西弗的心里,我还不如魔药吗?”瑞博恩立刻像只大型犬科动物般凑过去,扯住西弗勒斯的衣袖,语气可怜兮兮,眼神却亮晶晶地充满期待。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西弗勒斯任由他拉着,没有甩开,只是嘴角那抹微小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点。
“我不管,等放假了西弗要陪我出去玩,我肯定比魔药好!”瑞博恩开始耍赖,试图用无赖攻势达成目的。
西弗勒斯刚想开口回击,鼻翼却猛地翕动了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味混杂着刺鼻的硫磺气息直冲鼻腔!他脸色骤变,霍然转头看向坩埚——晚了。原本泛着美丽珍珠母光泽的液体,此刻已变得浑浊不堪,表面浮起一层诡异的灰色泡沫,刺鼻的气味正是从中散发出来。果不其然,他放学后耗费心神熬制了大半天的缓和剂,因为刚才片刻的分心,彻底宣告失败,变成了一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料。
【下次熬制魔药的时候不能再让伯恩待在旁边了!太容易分心了!】西弗勒斯内心懊恼地咆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动作娴熟地挥动魔杖,清理一新咒语闪过,坩埚瞬间变得光洁如新。他收起坩埚,熄灭了火焰,显然今晚没有再继续熬制的兴致了。
在西弗勒斯收拾残局的时候,瑞博恩一直像个小尾巴似的默默跟在他身边,偶尔递个工具,或是帮忙清理溅出的药渍,动作间带着明显的讨好。
看着西弗勒斯将收拾干净的坩埚收好,瑞博恩眨眨眼,指着坩埚,试图活跃气氛:“西弗,你看,还是我好吧?你不理我,我也不会自己坏掉变成一锅废渣。”
西弗勒斯额角跳了跳,无语地看着这个始作俑者:“你今天就非要和魔药较劲吗?”
瑞博恩摸了摸鼻子,识趣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空气中弥漫的失败魔药气味似乎也淡了些,被一种名为“陪伴”的暖意悄然驱散。手腕上的银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无声地承诺着即将到来的分离不会成为真正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