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珊瑚一露头就被抓,她自认自己是个没运气的,所以打小做事全凭努力。
可听到没动静,还能碰上人,这算什么?
她游水过度,耳朵被堵聋啦?
温珊瑚不知道的是,若是按照往常的出行标准,这会儿说不好真能被她找到时机,顺利登船。不巧的是,此次出行因为队伍里有谢依水,所以船上巡逻的次数都比往常多了不少。
而且,目之所及临岸只有一艘船,邓愁鹤的其他部下都在几海里外的地方做策应准备。
起初邓愁鹤还提议让谢依水去其他的船上等着,谢依水倒觉得不用。
危险无处不在,若后方杀出海匪,那后方即前线。
人已经出来了,这时候退,不是她的作风。
温珊瑚被巡逻队伍的人揪着衣领拎过来,她开始还挣扎,但看到眼前的头儿是位女子的时候手脚卸力,逐渐变得乖巧。
这些人对该女子肃立垂眸,一副听候差遣模样,温珊瑚滴溜圆的眼珠子不断打着圈。
她在看谢依水的同时,谢依水也看到她思绪翻飞,鬼机灵的神态。
动动手指,那些人将温珊瑚放开。
后脖颈处一松,温珊瑚感觉她的小命终于又回到了她自己手里。
她感觉自己要是快跑几步跳海,这些人不一定能追得上她。
但她没跑,反而还上前几步。“请问,你是来抓我们的吗?”
谢依水闲散的姿势略微收敛,后脊离开椅背,“我们抓海匪。”官兵腰侧的大刀掩藏在刀鞘之中,但人均配置远远看去气势十足。
温珊瑚听到回答错愕一下,那不就是来抓她们的么?
她爹是,她是海匪的女儿,那她不也是。
温珊瑚瞪大的眼睛透着独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困惑,她害怕又担忧地看着谢依水。后撤半步,想躲,却又碰到了人。
身上的衣物还湿哒哒地淌着水,温珊瑚掐着衣角狠皱眉头。
她是不是第一句话就问错了?
如果她一开始问点别的,谈话是不是还剩点斡旋的空间。
嘤——
温珊瑚觉得头好痛,脑子好痒,她只是个小孩,这太为难她了。
没办法,坦诚总比撒谎轻松,温珊瑚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海匪。”说完,她还用力地点点头。
此话一出,身边的官兵都忍不住向温珊瑚投去目光。
温珊瑚抹一把脸,对!她就是海匪的女儿,她想将她怎么样,说吧!!
谢依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她想知道:“你从底舱进来的?什么目的?”
好不容易撑起的勇气被谢依水一问,卸了大半缸,左飘右瞄几下,温珊瑚咽咽口水。“砸、砸砸……”
谢依水替她说完:“破坏船只,釜底抽薪?”
斧?心?
斧为什么要抽心?
后半句温珊瑚跟它们不熟。
前半句她倒是听明白了,“昂。”对对对啊,她要砸船来着。
谢依水从来都是占据主动权,一通问下来,她知道这女孩叫珊瑚,一直住在这里。岛上仅剩几人,其余的,都抛下他们远去。
和温珊瑚的话相互印证,没多久邓愁鹤也带回来这些消息。
他和那几个病恹恹的孩子交流过,这岛确实被海匪给弃了。
邓愁鹤看着坐在甲板一角的温珊瑚,“她有检查过吗?”别把病传给大家。
谢依水和邓愁鹤说着说着便移步室内,“看过了,她身康体健,生龙活虎,好得很。”大夫说她脉壮如牛,身子骨扎实得很。
邓愁鹤:“岛上还有四个孩子,身体都不好。目前不确定是不是疫症,还得等一等。”他们带了有经验的医士随行,只是观察需要时间。
邓愁鹤从温海阔那里了解到了这些孩子的身世,他对于这些无知无觉,但还是得跟王妃说一声。
海匪的后代,这些虽然都是孩童,但谁知道他们从小经历和耳濡目染了些什么。
身为军营上将,邓愁鹤面对这些人可不会有太多仁慈之心。
邓愁鹤没有,谢依水也不多。她站在窗口处远眺一望无际的海面,“按照惯例,这些人怎么处置?”
“罪刑相当,轻者为奴为婢,重者发配做苦役。”不过那温海阔自说自己是被海匪迫害的受害者,这事儿过去太久,实难考证。“他们年岁不大,若那女孩所言为真,这些人不曾跟随海匪去伪装诱人,那应该是前者。”
谢依水点点头,“会被分到哪里去?”
邓愁鹤:“大多是营中将官门户。”只有见过血的门户,才能镇得住这些心思难辨的幼子。当然了,若是有大户人家想买,也是可以的。
这些人被分出去,拿到身契还有机会获得自由身。
老老实实做活生息,谋求将来。若不服,生死难论。
营中有惯例,自然一切循旧。谢依水没有疑议。
只是针对温海阔的经历,谢依水道:“想办法查一查。”近十年的光阴,痕迹全无,但这不是还有活着的海匪吗?
寻到当年的参与者,对一对说辞,便能给温海阔一个好身份。
“正好,跟她们说清楚,捉到人于她们有利。”事关自己,应该会多上点心。
若能助力官衙行事,她作保给她们一条好路又何妨。
这话不用跟温海阔细聊,她一听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巨石之外站着两列官兵,而他们的身边除了药香还是药香。温海阔看着孩子乖乖喝下汤药,她抚摸着他们的头,表情温和。
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爹娘和乡亲们。
从温海阔这里邓愁鹤拿到了几个具体的地点,都是距离此处不远的位置。
温海阔声音无力,语气却笃定。“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这么多,非此即彼,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疫病是会扩散的,他们离去的时候看着健康,谁知后面会不会继续丢下人。
被丢的人心中有怨有恨,只要找到一个,便能离他们更近一步。
她本来想亲自加入,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但她病了,她不能乱走。
就这样,温珊瑚代替她去寻人。
珊瑚让人给温海阔传话,“我姓温,和姐姐属一家。”这事儿包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