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的录制已近尾声。白日的喧嚣散去,蘑菇屋终于恢复了夜晚应有的宁静。其他嘉宾经过一天劳作和晚间热闹的互动游戏,都已精疲力尽,陆续回房休息。直播镜头也在晚上十点准时关闭,只留下院子里几个固定的夜视摄像头,闪着微弱的红光。
林晚晚却毫无睡意。
白天的录制很顺利,她用当地特色的黑猪肉和山泉,做了一道浓油赤酱、酥烂入味的冰糖肘子,几乎征服了所有人的胃和心。影帝陆辰甚至罕见地添了第二碗饭,看向她的眼神里,欣赏和探究几乎要满溢出来。节目效果拉满,弹幕上一片“馋哭了”和“晚晚嫁我”。
但她心里却绷着一根弦。不是因为人间的工作,而是因为仙界直播间。
就在半小时前,她借口收拾厨房,独自留在灶间时,脑海中的光幕自动弹出了一条来自【玄宸】的紧急传讯,并非往常的文字,而是一段凝练的意念:
“晚晚,仙界北域‘寒寂深渊’的万年玄冰层突发异动,寒气泄露,波及数个仙域。我需即刻前往,以自身真火稳固冰层,恐需三日。期间无法分神联系。你万事小心,若有急难,可捏碎我予你的那枚‘剑印’,我自有感应。”
讯息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峻。万年玄冰、寒气泄露、以身镇封……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描绘出的是一幅林晚晚无法想象的凶险画面。【玄宸】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她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潜藏的紧迫和责任。
他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而且可能会有三天联系不上。
这个认知,让林晚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不知不觉间,【玄宸】的存在,那个隔着无尽时空的、沉稳可靠的声音,早已成为她内心深处最大的依靠和底气。如今这底气突然要短暂消失,即使明知他强大无比,一股难以言喻的担忧和空落感依旧弥漫开来。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平复这种心绪。而对她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走进厨房,触摸那些熟悉的食材和灶具。
夜深人静,正好适合给自己开个小灶。也当是……为他祈个福吧。希望他一切顺利,平安归来。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一角的开放式厨房。夜视摄像头的红光在她身上扫过,她知道这会成为明天的花絮素材,但也顾不上了。月光和星辉洒在灶台上,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
她打开冰箱,取出一块品相极佳、肥瘦相间的黑猪肘子,又找出冰糖、老抽、姜蒜等调料。没有启用现代化的灶具,她选择了那个节目组为了营造氛围而保留的传统土灶。用土灶慢炖出来的肉,有着燃气灶无法比拟的锅气和醇厚香气。
生火、焯水、炒糖色……每一个步骤她都做得一丝不苟,心神沉浸其中。当肘子下锅,加入调料和清水,盖上厚重的木头锅盖,转为小火慢炖后,厨房里便只剩下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锅内汤汁“咕嘟咕嘟”的、令人安心的微响。浓郁的肉香随着蒸汽弥漫开来,温暖而踏实。
“好香啊。”
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晚晚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陆辰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入口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长裤,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头发还有些微湿,看起来也没有睡意。
“陆老师?您还没休息?”林晚晚有些意外。陆辰向来作息规律,很少这么晚还在外面晃悠。
“嗯,看了会儿剧本,有点饿,闻到香味就找过来了。”陆辰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咕嘟作响的锅上,很自然地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坐下,“这是在炖什么?冰糖肘子?晚上不是吃过了吗?”
“晚上是大家一起吃的,这是……我自己想再炖一会儿,火候足些更好吃。”林晚晚解释道,心里有点打鼓,不知他是否看出了自己的心神不宁。
陆辰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深吸了一口香气,感叹道:“真是绝了。你这手艺,不开饭店真是食客的损失。”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提起,“说起来,我认识不少米其林三星的主厨,他们处理这类硬菜,对火候和时间的把控堪称严苛,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你倒好,大半夜的还在这里追求极致,这份心性,难得。”
他的语气带着赞赏,但林晚晚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陆辰的观察力太过敏锐。
“陆老师过奖了,我就是自己瞎琢磨。”林晚晚垂下眼睑,用火钳拨了拨灶膛里的柴火,避开了他的目光。
两人一时无话。夜色深沉,只有星月辉光和灶火的光芒映照着这一方小天地。气氛有些微妙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陆辰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晚晚,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我们正常的认知范围?”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拨弄柴火的手顿住了。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是关于食材?还是关于她身上某些细微的、被灵气滋养后的变化?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疑惑的微笑:“陆老师指的是?”
陆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比如,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巧合?或者,某些人身上……特别的气息?”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看着林晚晚的眼睛说的。
林晚晚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她几乎可以确定,陆辰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是哪次她不小心用带着灵气的山泉水泡了茶?还是他尝出了食材中那微乎其微的不同?
就在她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回应时,陆辰却忽然移开了目光,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和释然:“可能是我最近拍仙侠戏有点入魔了,总胡思乱想。别介意。”
他站起身,走到锅边,掀开锅盖看了看。浓郁的蒸汽混合着肉香扑面而来,锅里的肘子已经炖得色泽红亮,酥烂脱骨。
“看着就很好吃。”他盖上锅盖,对林晚晚说,“很晚了,别熬太久,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录制。”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仿佛刚才那段意味深长的对话只是随口一提。
“好的,陆老师,您也早点休息。”林晚晚暗暗松了口气。
陆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踏着星光,慢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林晚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檐的阴影里,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却发现手心竟然有些潮湿。陆辰刚才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这位影帝,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得多。
她重新坐回小马扎上,看着跳动的灶火,心思却飞到了遥远的、所谓的“寒寂深渊”。
【玄宸】,你现在……怎么样了?
她默默地将一丝担忧和祝福,寄托在这锅慢炖的、凝聚了时光与用心的冰糖肘子里。
而已经走到房门口的陆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厨房方向那点温暖的光亮,眼中掠过一抹深思。他方才,似乎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清冽的气息,一闪而逝,如同雪山顶上掠过的风。
那不是错觉。
这个林晚晚,身上的秘密,恐怕比他能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