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六月,冀州元氏县城巨鹿侯府邸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张羽眉宇间的凝重。
他已是权倾朝野的太师,坐拥六十余位如花美眷,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然而,一份来自江东的简报,却让他反复摩挲,心绪难平。简报上只有寥寥数语:吕蒙再次婉拒征辟。
这已是第六次了。
吕蒙,字子明,那个在江东渐露头角的年轻将领。张羽深知其潜力,史册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吴下阿蒙,若能收归帐下,假以时日,必成一员独当一面的大将。可这根硬骨头,为何如此难啃?
根源,在于数年前那场决定江东归属的激战。那时,孙策意气风发,与势力正盛的张羽军遭遇。一场血战,小霸王孙策喋血沙场,一同阵亡的,还有孙策麾下的一员将领——邓当。
而邓当,正是吕蒙的姐夫。
这份血仇,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张羽与吕蒙之间。几次三番的征辟,无论许以高官厚禄,还是表达赏识之情,都石沉大海,吕蒙甚至连面都不愿一见。
张羽放下简报,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嬉戏的几位美貌夫人,她们或抚琴,或作画,或翩跹起舞,个个皆是人间绝色,才华出众。他不禁想起几年前一个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娶吕蒙的姐姐,吕玲。
据闻,吕玲在邓当战死后便守了寡,所幸未有子嗣拖累。斥候营信息部的描述是“容貌寻常,然身段窈窕,别具风韵”。可这“容貌寻常”四字,在张羽眼中已是极大的减分项。他府中的美人,哪个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吕玲与她们相比,无异于萤火之于皓月。
“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吕蒙,纳一房如此……平庸的夫人?”张羽内心挣扎,他对美色的追求近乎偏执,这让他极度纠结。
就在张羽烦躁不已时,谋士贾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厅。贾诩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缓声道:“太师可是为那吕子明烦恼?”
张羽叹道:“文和知我。此子乃璞玉,稍加雕琢,必成大器。奈何其心结难解。”
贾诩微微颔首,献上一计:“太师,解铃还须系铃人。吕蒙自幼失怙,与姐姐吕玲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若能结下姻亲,这层关系自然便不同了。”
“娶吕玲?”张羽眉头紧锁,“文和,你当知我……”
贾诩打断道:“太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吕玲虽貌不惊人,但其身份特殊。太师若纳之,示天下以宽仁,不计前嫌,更能化干戈为玉帛。一旦吕玲入府,吕蒙与太师便是姻亲,征辟之事,岂非顺理成章?此乃攻心之上策。”
道理张羽都懂,但他心中还有一层更深的忧虑,无法宣之于口。他挥退贾诩,独自沉思。若那吕玲心怀怨恨,假意应承,实则寻机为前夫报仇,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枕边人若藏利刃,防不胜防。
这时,另一心腹谋士郭嘉笑着走了进来,他素来放浪形骸,却机敏无双。见张羽愁容满面,郭嘉便已知其七八分心思。
“太师所虑,可是怕那吕夫人效仿荆轲聂政之事?”郭嘉一语道破天机。
张羽一震,看向郭嘉:“奉孝既知,可有以教我?”
郭嘉自斟了一杯酒,悠然道:“太师多虑了。试想,若吕玲姐弟真有必死之志以复仇,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荆州刘表,交州士燮,甚至益州周瑜,皆可投奔,借兵来犯。然而他们并未如此做,而是安居乡里。这说明什么?”
郭嘉顿了顿,继续分析:“说明仇恨或已被时间冲淡,或是他们审时度势,知难而退。乱世求生,本就不易。更何况,太师若与吕玲诞下子嗣,血脉相连,便是牢不可破的纽带。到那时,她心中所念,究竟是已逝的前夫,还是嗷嗷待哺的亲生骨肉?吕蒙所顾念的,是模糊的姐夫仇怨,还是身居高位、能庇护家族的外甥与前程?人心肉长,亲情如水,能渗透最坚硬的岩石。”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瞬间驱散了张羽心中的阴霾。他眼中精光一闪,抚掌大笑:“奉孝一言,令吾茅塞顿开!就依此计行事!”
张羽的决定很快化为行动。他派出了规格极高的说客团队,携带重礼,前往吕蒙家乡,正式向吕玲提亲。场面做得极大,既彰显太师的权势,也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消息传到吕家,吕蒙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将说客逐出。“那张羽老贼,杀我姐夫,竟还敢觊觎我姐!欺人太甚!”他双目赤红,手握剑柄,青筋暴起。
“子明!”一直沉默的吕玲喝止了他。几年的寡居生活,磨去了她脸上的青涩,增添了沉稳与坚毅。她看着愤怒的弟弟,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切勿冲动。”
屏退左右后,吕玲对吕蒙道:“张羽势大,掌控朝廷,手握重兵。我们姐弟二人,如同蝼蚁,硬抗只有粉身碎骨。他既然以礼来求,而非强抢,已是给了台阶。”
吕蒙急道:“姐姐!难道你真要委身于仇人?”
吕玲的目光望向窗外,幽幽道:“仇恨……活着的人更重要。邓当已去,我们还要活下去。你胸怀大志,才华不输于人,难道真要因这份仇恨,一辈子埋没乡野,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吗?”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如重锤敲在吕蒙心上,“况且,这或许……是你的一个机会。”
吕蒙愣住了。他何尝不知这是机会?张羽几次征辟,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只是姐夫的仇恨像一块巨石压着他。如今,姐姐竟要为他,亲手搬开这块石头。
看着姐姐那平凡却坚毅的面容,吕蒙虎目含泪,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