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前方的空间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撕开了一道平滑、边缘流淌着细微银光的裂口。
裂口内部并非狂暴的虚空乱流,而是一片稳定、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色通道。
“进去。”木偶言简意赅。
柯一文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通道,又回头看了眼正在被“庖丁解蛇”的火源蛇,以及那依旧在奋力冲击金属囚笼、光芒越来越盛的白色灵魂星河。
忍不住问道:“洛老师,那……那些灵魂……”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洛化愠木偶的声音透过空间通道传来,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漠。
“亿巢的囚笼已破,出口已显”
“能挣脱迷障、抓住生机的,自然能回归现境……沉溺虚幻、甘愿为货物的,强求亦是徒劳。”
洛化愠木偶说完后轻微的顿了顿,木偶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况且,你们三个小鬼闹出的动静,足够让特攻局的‘清道夫’们锁定坐标了”
“记住,善后……是专业人士的事,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话音刚落,木偶小小的身影率先飘入了空间通道,瞬间被那片深邃的暗色吞没。
柯一文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刘蓓率先迈步,毫不犹豫地踏入通道,陈溯紧随其后。
柯一文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混乱的战场:崩塌的岩壁、闪烁的灵魂星河、被精准“处理”的火源蛇、以及两位如同置身自家实验室般从容的江南宇和李宸缘……
“啧,八位数悬赏应该是稳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少年人特有的中二豪情,也一步踏入了空间通道。
空间裂口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地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地下空洞内,只剩下熔岩流淌般的能量切割声、灵魂挣脱束缚的欢呼与悲鸣交响曲、以及江南宇冷静的指令和李宸缘偶尔响起的、带着点无聊的哈欠声。
柯一文再次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奇特的空间。
温暖、干燥,带着点古旧木质家具特有的、令人安心的淡淡馨香。
柯一文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冰冷混乱的噩梦中,一头栽进了一床刚晒过太阳的蓬松羽绒被里。
脚下是厚实柔软的地毯,鼻腔里萦绕着令人放松的气息。
他眨了眨眼,适应着柔和的光线。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布置得雅致又……有点凌乱的大书房。
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上塞满了各种材质、厚度不一的书籍和卷轴,有些地方还堆叠着未拆封的包裹和奇特的标本。
一张宽大的、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沙发占据了房间一角,上面似乎还窝着一个人形轮廓,被厚厚的绒毯盖着,只露出一点白色的发梢。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直接到我这里了呢?偷看别人的梦不犯法吗!?”一个带着浓浓倦意、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慵懒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
但很显然,被偷窥的人并没有没有生气,不然就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了,根本不会说这些调侃的话语。
昭韵生慢吞吞地从绒毯里探出脑袋,头发睡得有点乱,眼睛半眯着,像只被强行唤醒的猫。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着点生理性的湿润,目光扫过三个略显狼狈的学生,最终落在悬浮在旁边的木偶身上。
“哟,化愠,动作挺快。”他朝木偶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没缺胳膊少腿吧?”这话问的是木偶,也是三个学生。
木偶没吭声,只是静静地悬浮着。
“韵生老师!”柯一文瞬间回魂,刚才在生死边缘的紧张感被这熟悉的安全感冲淡了不少。
他立刻开始邀功加吐槽道:“韵生老师你是不知道!那破祠堂底下简直是个灵魂屠宰场!还有火源蛇……”
“行了行了……”昭韵生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大致‘看’到了,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大半夜的还搞拆迁……”
他语气里带着点长辈式的调侃和不易察觉的纵容:“如果火源蛇出现了……不对,李宸缘呢?”
木偶歪了歪头,认真的回答道:“他没忍住,去和火源蛇打架了,毕竟之前的矛盾一直没解开……”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酱油”。
“哦……”昭韵生轻轻的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把自己往沙发深处又缩了缩,绒毯拉高到下巴,只露出一双困倦但依旧清亮的眼睛,看着三个学生:“那……你们仨?”
刘蓓揉了揉还有些发闷的胸口,刚才硬抗火源蛇冲击的震荡感还没完全消散:“报告韵生老师,我们需要……呃,一个能躺下的地方?”
她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现在只想去休息……
陈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目光还时不时瞟向那个悬浮的木偶,显然还在纠结“木偶味觉”这个未解之谜。
“我有个小问题!”柯一文眼睛亮闪闪的看向昭韵生:“我们这次的任务做了很多,所以……给加学分吗!?”
昭韵生挑了挑眉:“学分的事属于生活老师管,找你们身后的那位~”
昭韵生那句“找你们身后的那位”话音刚落,柯一文、刘蓓和陈溯几乎是同时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悬浮在空中的洛化愠木偶。
木偶依旧静默,空洞的眼窝对着他们,关节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木色光泽。
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却仿佛自带一股无形的压力。
柯一文张了张嘴,那句“学分”卡在喉咙里,对上那毫无情绪波动的“视线”,莫名有点怂。
他挠挠头,讪讪地转回来:“呃……洛老师……那个学分……”
木偶轻微地“咔哒”一声,似乎是头部极其微小的转动,从柯一文身上移开,转向了昭韵生所在的沙发方向。
然后,它又恢复了那种彻底的、无言的静默。
意思很明显:别问我,问躺着的那个。
“……”柯一文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