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墟，听名字就知道，又黑心，风又大，一片废墟。
云清正拉低了头上那顶价破斗笠。那是她刚刚淘来的，她甚至严重怀疑这个东西的前主人有治不好的头皮问题。
很好，半张脸没了。
她又扯了扯身上这件宽大得能把她装进去再塞个枕头还有富余的旧道袍。
非常好，身材也没了。
斗笠是有异味的，道袍是像流浪汉的，仇家是一大堆的。
云清正进去逛了一圈，顺便把张妈的那个镯子给当了。
“仙盟首富之路，就从变卖仇人嬷嬷的镯子开始……”她喃喃自语，感觉自已离小目标先赚它一个亿灵石，还差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七十五灵珠。
任重而道远，道远且兜里没钱。
当务之急肯定是搞钱。
摆摊算命太慢，而且容易遇到真想不开的，万一开导不了多尴尬。
卖身？不对。是卖艺。
暂时没才艺。
她云清正前世除了被坑和看人装逼，就剩下一肚子旁门左道的见识了。
对，知识就是力量……
她像一条脱缰的野狗一样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不是看宝贝，是看哪些宝贝被当成了垃圾。
很快，她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卖上古破烂的摊子，摊主是个眯缝眼大叔，长得就很像会把石头吹成传国玉玺的人才呢。
云清正的目标，是摊子角落蔫了吧唧的蘑菇——昏睡菇。
这玩意儿是低阶迷药的材料，处理不好就是泻药了，和巴豆一样，显然摊主当成了后者，或者干脆当成了杂草。
云清正蹲下去，拿起一剑柄。
“老板，这……上古神兵怎么卖？”
眯缝眼大叔眼睛一亮，可算来了个不识货的！“小兄弟好眼力！这可是……”
一番天花乱坠的吹嘘，什么斩妖除魔饮血开刃，听得云清正差点以为自已拿的是轩辕剑了。
她耐着性子听完，然后开始表演：“哦，这么厉害啊……可是它怎么生锈了？上古神兵也怕潮湿吗？是不是保养不当啊？我看这锈迹不像古董，像上周的……”
大叔脸一黑道：“你懂什么！这是岁月沉淀的包浆！”
“包浆是铜绿，这是铁锈，老板你欺负我读书少吗？”
云清正把剑柄丢回去，一脸嫌弃，然后又指向那几株蘑菇，“我看这些杂草都比你这神兵顺眼。怎么卖？”
大叔正没好气：“一堆破烂，两个灵珠拿走！”
“两个灵珠？你抢钱啊！”云清正瞪大眼。
虽然斗笠遮着对方也看不见，“这玩意儿喂猪猪都嫌磕牙了，一个灵珠，搭上这个小铁片！”她随手拿起旁边一块废铁。
大叔似乎觉得跟这穷小子耗下去不值当，挥挥手像赶苍蝇：“行行行，拿走吧拿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耶！成本一灵珠，昏睡菇到手，还白嫖一个纪念品。
交易完成，云清正美滋滋地把蘑菇和铁片揣进怀里。
然而，乐极生悲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她刚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后颈的汗毛突然唰地立正站好。
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不是吧阿sir，我才花了一灵珠就被坏人盯上了？
这黑风墟的KpI考核这么严格吗？
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凭借前世被坑出经验的直觉，开始蛇皮走位。
时而凑到卖糖人的摊子前流口水，时而对着一个卖大力丸的壮汉指指点点。
云清正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这会训练出的反跟踪技术，主打一个戏多且密，让跟踪者怀疑人生，不知道前面这货到底是个傻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然而，那股视线依旧如影随形，而且越来越有针对性。
她决定把人引到“破烂巷”里去，那里地形复杂，适合甩掉尾巴或者干点别的。
结果刚拐进去，就被三个一看就是本地特色产品的家伙堵住了。
这破地方，别的没有，盛产混混。
“小子，你是新来的？懂规矩吗？”一个刀疤脸抱着胳膊，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什么规矩？”
“保护费！一天十灵珠！”
云清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哥，你看我像有十灵珠的样子吗？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顶有味道的斗笠和这件能当帐篷用的道袍了！要不……我把斗笠给你？”
说着就要去摘斗笠。
刀疤脸被她的无耻惊到了：“谁要你的破斗笠！拿钱！”
“没钱。”
云清正光棍地一摊手。
“没钱？”
刀疤脸怒了，伸手就来抓她。
云清正干脆猛地往前一凑，几乎要贴到刀疤脸怀里，同时大声道：“大哥别动手！自己人！我是‘灵器帮’新来的暗桩！奉命在此盯梢重要目标！”
刀疤脸：“？？？”
什么帮？
没听过啊？
趁他愣神的零点一秒，云清正脚下也没闲着，精准地踩了一脚旁边瘦猴的脚趾，同时手肘嘎巴往后一顶，撞在另一个混混的肋上。
“哎呦！”
“唔！”
惨叫声和闷哼声同时响起。
云清正趁机从刀疤脸腋下钻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巷子深处狂奔。
三个混混被这一连串操作搞懵了。什么帮？
暗桩？计划？
什么跟什么啊？
忽悠，就硬忽悠！
只要我戏够足，尴尬的就是别人。
“妈的！被耍了！追！”刀疤脸反应过来，气得脸都歪了，带着小弟追了上去。
云清正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包劣质蘑菇粉。
回头看了眼追兵，算了，这质量估计迷不倒人，只能当烟雾弹用了。
于是她跑到一个堆满垃圾的拐角，猛地将粉末往后一扬——
噗——红色灰色的粉尘弥漫开来。
“咳咳！什么玩意儿！”
“我的眼睛！”
……
云清正借着烟雾掩护，七拐八绕，成功把三个晕头转向的混混甩掉了。
她靠在一个臭烘烘的垃圾桶后面喘气，还觉得自己非常完美。
不但独立解决危机，还展现了她卓越的忽悠能力和跑路技巧！真是个天才……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两秒，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四处张望。
集市依旧热闹，但那股视线的源头……
她的目光定格在远处一个茶楼的二楼窗口。那里，似乎有一道玄色的身影，轮廓模糊，但好像……正在低头喝茶。
因为距离太远，她看不清细节，但那种冰冷又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跑路啊！”
云清正对着那个方向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虽然对方大概率看不见。
妈的，云清正想不明白了。到底谁啊，一直盯着她看！变态啊！跟踪狂啊！
是不是嫉妒她长得帅？
云清正挠头，满是不解。
她虽然和云承意比起来没人家女人，也没人家好看，但是她属于是那种大气型的，打扮打扮完全就是帅姐姐好吗。
虽然现在是个脏兮兮的小子打扮……
她决定不能再待了。这黑风墟水太深，不仅有小混混，还有变态跟踪狂！
她揣好怀里仅剩的十六枚灵珠和她的传家宝蘑菇，准备开溜。
然而，命运并不想让她这么轻易离开。
就在她鬼鬼祟祟摸向墟市出口时，旁边一个卖烧饼的摊子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脚步一顿。
我去，是！是那个玄衣男子，他居然下楼了！
还站在烧饼摊前！他难道……要买烧饼吗？
这画面太美不敢看。一个气场能冻死方圆十米生物看起来疑似终极boSS的家伙，站在一个油渍麻花冒着热气的烧饼摊前面？
然后，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那玄衣男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完蛋！被发现了！
下一秒，她看到那玄衣男子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烧饼摊上那个烤得焦黄撒满芝麻看起来香喷喷的烧饼。
云清正：“？？？”
什么意思？请我吃烧饼？
还是让她帮他买烧饼？
大哥你画风不对啊！你不是应该冷哼一声，然后一掌把我拍成小饼饼吗？！
就在云清正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那玄衣男子已经转回头，丢给摊主一小块碎银子，拿起那个烧饼，然后转身，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云清正全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就想跑。
但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因为那烧饼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她跑了一天，又打了一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云清正啊云清正，你的底线呢？
你的节操呢？一个烧饼就被收买了吗？
哦，好吧，其是她本来也没什么底线和节操的。
玄衣男子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云清正能闻到他身上一种香味了。跟他那身煞气一点都不搭。
对面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热乎乎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烧饼，递到了她面前。
云清正看着烧饼，又看看男子那张俊美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吞了口口水。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个问题啊。
比“生存还是毁灭”更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