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实力稍逊一筹,但姻缘榜的出现给了她复仇的希望。
既能撕碎那伪君子的面具,或许还能借此打破武学瓶颈?
她耐心等待着时机。
忽然,天幕绽放万丈金光。
【姻缘榜第十名:武当祖师张三丰、峨眉创派者郭襄】
众人屏气凝神,期待这对传奇眷侣的往事。
出乎意料的是,苍穹显现的并非文字,而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影像。
武当金顶,向来稳若磐石的张三丰竟身形微晃。
这位已达陆地神仙之境的绝世强者,此刻竟难以维持平静。
画面中,衣衫褴褛的年轻道士对面,站着位笑靥如花的黄衫女子
那头小毛驴、那支碧玉簪、那弯月般的笑眼
每个细节都与记忆严丝合缝。
未等画面继续,张三丰便下意识重复起郭襄当年的笑语:
小道士,功夫不错嘛,比划比划?
明明是任性之语,配上那灿烂笑容,百岁高龄的张三丰依旧不假思索应允:
话音刚落,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已然老泪纵横。
天际光影飞速变幻。
初次比试后,是名为张君宝的年轻道士,伴着黄衫少女骑着毛驴闯荡江湖的种种画面
寒冬踏雪、初春赏花、盛夏听蝉、金秋观稻,这对年轻人虽未表明心迹,却总形影不离地携手同游。
直到某日,那个总骑着毛驴悠哉游哉的明媚少女,突然收敛了笑容。
她轻咬朱唇,望着风尘仆仆却笑容憨厚的张君宝,低语道:君宝,我要回阴葵派了,身为圣女,不能继续陪你了。”
张君宝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痴痴望着这个他愿追随一生的姑娘。
郭襄眼中闪过不忍,却还是轻轻摇头。
呆子,我可是阴葵派圣女,是你们口中的妖女啊!相处这么久,你竟不知道?
你走吧,我要回去修炼天魔秘法了。”
张君宝仿佛丢了魂,木然呆立,半个字也说不出。
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那个灵动可人的仙子,即便知道她出身魔门,他也从未在意。
任凭世人如何诋毁,在他眼中,她从未行过半点恶事。
可此刻,他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郭襄幽幽叹息,望向远方,轻声道:小道士,你天资过人,走的是名门正道的路,何必与我这个妖女纠缠?
不如就此别过,各奔前程吧我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骑着毛驴离去,可任谁都看得出,那双明眸里盈满哀伤。
张君宝依旧痴立原地,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他站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力竭倒地。
昏迷前,终于吐出两个模糊的字音。
众生仰望金榜,皆默然无语。
情丝缠绕却无缘相守,正魔之分终成永隔。
这对神仙眷侣从未吐露心声,可眉眼流转间,皆是藏不住的情意。
无人阻挠,亦无第三者插足。
奈何,两位绝世奇才各怀宿命。
正邪之别,听来轻巧,在那个岁月,却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重归阴葵派的郭襄,再不现昔日欢颜。
她曾立志要突破天魔秘法十八层,然此功需历情劫、斩情丝。
可情之一字,最是蚀骨。
既是劫数,又怎能轻易超脱?
她昼夜苦修,却形销骨立,常似望夫崖般独立峰顶,凝望远方,默然不语。
而那个曾经质朴爱笑的张君宝,也已遁入道门,身着道袍,立于武当绝巅。
恍若旦夕之间,墨发染霜。
连名讳,也从改成了。
若非今日光影重现,世人恐永不知晓,他本名,只因那位爱骑毛驴的明艳少女笑他习武成痴,疯癫若狂。
如此,这对携手江湖却未诉衷肠的璧人,终究天涯陌路,永不相见。
天际那道金色光幕渐渐淡去,众人心头泛起淡淡怅惘。
阴葵派中,婠婠收回凝视苍穹的目光,若有所思望向师尊祝玉妍。
师尊,郭襄前辈当真曾是我派圣女?为何后来成了峨眉祖师?
祝玉妍幽幽一叹。
婠儿,那位该称师叔祖。”
她的天资或许更胜于你,十六岁便突破天魔秘法第十七层。”
彼时,她才初涉江湖。”
后来机缘际会,遇见张三丰,堕入情劫。”
那张三丰倒是重情重义,未曾辜负你师叔祖,适才你也得见。”
可惜,情关难过。”
为师甚至想过让她离派,与张三丰白首偕老。”
可后来门派剧变,魔门分裂,内斗不止,加之诸多变故,你师叔祖最终心灰意冷,离派出家,开创了峨眉。”
祝玉妍谈及这位惊才绝艳的师叔,毫不迟疑道出往事。
婠婠听罢,与师尊一同陷入沉思。
此刻,慈航静斋内,师妃暄静静听完郭襄往事,目光迷离望向长天。
郭襄何错之有?
她本无过,初入江湖便邂逅张君宝。
二人游历山水,逍遥自在,哪似魔门圣女作派?
可偏偏因阴葵派恶名,屡遭非议,终与挚爱永诀,再无重逢之日。
此事看似无人有过,然究竟谁之过?
武当山上,张三丰的弟子们目睹师尊与郭襄的相逢、相知、相离与遗憾,皆为师父扼腕。
道士本可婚配,他们自身亦有家室。
可身为武当之尊、大宋武林泰斗的张三丰,百岁高龄仍独守空庭。
如今他们方悟,许是年少时遇见太过惊艳之人,余生再难动情。
当弟子们低声唏嘘时,张三丰神色如常自山巅飘然而下,落于广场。
望着教导他们数十载的师尊,弟子们心头泛起酸楚。
他们在张三丰羽翼下成长,从籍籍无名的江湖过客,到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
可他们从未想过,这位为他们遮风避雨的师尊,心中埋藏着何等遗憾。
宋远桥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师父,郭襄师太现在在哪里?
张三丰望向他,神色黯然:她早已不在了。
当年她离开阴葵派,创建峨眉,养育教导那些孤女,可终究敌不过天命。”
弟子们听了,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莫声谷性格直爽,忍不住问出憋在心里的疑问:师父,峨眉派离武当并不远,您为何从未去看过那位师太?
张三丰抬头望向天空,目光似乎穿越时光,凝视着那些与郭襄共同经历的回忆。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叹息:我和她,心里都有迈不过去的坎。”
我不负她,她也不负我。”
但与其相见无言,不如各自安好。”
保留这份牵挂,就够了。”
话音未落,张三丰的身形已如幻影般掠过,消失在原地。
远处的静室门前,他的身影重现。
那间静室,连他最喜爱的弟子都未曾踏入。
此刻,张三丰神情落寞,静静凝视着墙上的画像。
画中的黄衫女子,笑容灿烂。
大隋峨眉山巅,新任掌门周芷若望着渐渐消散的金榜,神情恍惚。
她一身白衣,清丽脱俗,宛若仙子。
但那紧锁的眉头,却透出浓重的忧愁。
正值青春年华,哪个少女不曾有过憧憬?更何况金榜揭示的姻缘中,一方正是峨眉开派祖师。
她心中震惊,原来祖师竟有这样一段过往?
此刻她才明白,为何峨眉弟子行走江湖时,总能得到武当弟子的相助。
她曾以为对方是贪图峨眉女弟子的美貌。
毕竟峨眉只收女徒,且资质优异者大多容貌出众。
现在看来,或许确有私心,但更可能是源于张三丰的一句嘱托。
即便是简单的关照峨眉弟子,从他口中说出,分量便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周芷若心中更加酸楚。
她不知该羡慕祖师有这样一位知己,还是庆幸自己未曾经历如此深刻的情劫。
思绪翻涌间,那个令她日夜思念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甚至连她所修的,都是那人所赐。
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余生便难以将就。
从前她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对照祖师与张三丰的故事,回想自身,只能苦笑。
此言,果然不虚。
此刻的她,心里哪还能容得下他人?
可那人明明是逼迫峨眉接受分田令,断了门派财路的罪魁祸首。
更甚的是,赢零限制峨眉收徒数量,直接动摇门派根基。
门派要延续,终究需要高手坐镇。
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弟子,若能顺利成长,便可支撑门派未来。
但良才难寻,江湖各派无不广收门徒,才能培养出几个佼佼者。
峨眉如今培养弟子如履薄冰,生怕前功尽弃。
可惜这条路已被零底阻断人数限制让峨眉元气大伤。
若能招到几个天赋出众的弟子,或许还能勉强支撑几十年;
若时运不济,再过十数年,峨眉恐怕就要沦为三流门派了。
周芷若初掌峨眉,心中难免泛起凄凉。
无论是她,还是师父灭绝师太,皆在赢零面前屡战屡败,终至今日这般境地。
反抗?
赢零麾下本就高手林立,即便侥幸杀至他身前
这位剑神榜魁首的陆地神仙,又岂是常人所能撼动?
刺杀无望,其余手段更是徒劳。
堂堂大秦太子,手握东郡、梁州及二十万精锐之师
于江湖门派而言,无异于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既不能杀,亦无法逼,峨眉终究败于赢零之手。
可当姻缘榜揭露祖师与张三丰的旧事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仍是赢零。
她心绪纷乱:
赢零于她,究竟是仇敌还是恩人?
赠她直通大天象境的秘籍,可谓恩同再造;
可峨眉派也在她手中一落千丈,前途渺茫。
更令她困惑的是,始终无法看透赢零的心思。
她自知姿容绝世,可赢零身旁从不乏倾城之色。
于他而言,自己究竟算什么?
莫非唯有她一人将这心思深埋心底?
周芷若思绪万千,最终化作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