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那如轻纱般的山间夜雾尚未被完全驱散,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此时,陈小七已然精神抖擞地整装待发。他的储物袋里,满满当当地装着绿萝仙子连夜精心炼制的百颗回气丹,这些丹药,是他即将踏上征程的有力保障。
“拿着!”绿萝仙子神色凝重,将那只装有两颗千年朱果的玉盒,轻轻却又坚决地塞进陈小七手中,“虽说你与老白猿的后辈交情匪浅,但礼数绝不能失。寻常物件,想来那老白猿必定瞧不上眼,这千年朱果,或许能让它对你此次行程多几分照拂。”
陈小七一听,急忙说道:“绿萝,这可是我给你的聘礼呀!送出去的聘礼,哪有再收回的道理?”
“什么聘礼不聘礼的,”绿萝仙子轻轻捶了他一下,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关切,“能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陈小七看着她那坚定而饱含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不再推辞,郑重其事地将玉盒收好,语气坚定地说道:“好,我一定活着回来。”
就在这时,柳依依迈着轻盈的步伐,捧着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法衣法靴走了过来,说道:“七哥,这些衣物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方便你在途中经常变换身份。”
陈小七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柳师姐想得果然周全。我走之后,你在修行之余,要多跟师尊学习炼丹之术。最重要的是……”他微微转头,看向绿萝仙子,挑了挑眉,调侃道,“帮我照顾好夫人。”
绿萝仙子自然明白他是想缓和这略显沉重的气氛,走上前,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额前细碎的发丝,叮嘱道:“到了血肉长城,立刻让人往‘家里’报个平安。”
陈小七闻言,心中大喜,却故意装作心疼的样子,说道:“万里传音符只能用十次,那得多贵啊!”
“必须报!”绿萝仙子佯装嗔怒,狠狠踢了他一脚。
陈小七一边点头如捣蒜,连声称是,一边喜滋滋地快步离去。绿萝仙子静静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但愿这个“家”字,能让这小子少些冒险冲动。他一路走来,仿佛总是在惊险的边缘徘徊,不是在作死,就是走在作死的路上。那十万大山,数千年来,无人敢如此贸然穿越,就连元婴修士,都有在此陨落的先例。只盼他此次,还能再创奇迹。
“师尊,”柳依依一脸不解地问道,“七哥为何偏要选择走十万大山这条路呢?”
绿萝仙子缓缓转身,迈步回府,语气凝重地说道:“他虽有军方赋予的秘密身份,但在那巨额悬赏的诱惑之下,不知会有多少人铤而走险。记住,活人不会为死人说话。若是他遭遇不测,军方真的会为他出头吗?更何况,丹师公会必定会死死盯着清虚宗通往血肉长城的道路。所以,相较之下,走十万大山反而还有一线生机。”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柳依依的头发,接着说道,“有时候,人心的险恶,比妖兽更可怕。”
陈小七戴上千机幻容,将自身修为模拟成炼气期九层大圆满的普通内门弟子模样,而后一路疾行。待他破开后山禁制,便毅然踏入了那片被宗门弟子视为禁区的密林。
一进入后山,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截然不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浓郁的灵气中,隐隐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仿佛在向闯入者警示着这片区域的不凡。这里,不仅是清虚宗的禁地,更是镇守十万大山的战兽白猿的领地。
陈小七在林间小心翼翼地穿行,不时停下脚步,在地上洒下自己特制的杂交草籽。这种草籽,是他在外门时,为了滋养灵根而精心培育的,生命力极为顽强。他运转草木生发诀,那草籽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窜出绿油油的嫩芽。就这样,他一路走,一路催发,一条生机勃勃却又断断续续的小路,在他身后不断延伸开来。
”
一道人影如疾风般从树梢掠过,稳稳地落在他面前。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下身仅围着一条虎皮裙,肩上扛着一根短棍,头顶的一撮白发格外醒目。
陈小七心中一喜,瞬间猜到这便是小金,连忙摘下面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小金,几年不见,你都化形了,还能开口说话了?还记得我吗?”
小金先是一愣,仔细辨认后,认出了陈小七,立刻欢快地变回小猴模样,如同一道金色的光影,轻盈地跳上他的肩头,爪子亲昵地抓着他的发髻,嘴里发出“吱吱”的欢快叫声。一人一猴嬉闹了片刻,小金才跳下地,重新化为人形。
“这么久,你都去哪儿玩了,也不带上我!”少年满脸埋怨地说道。
陈小七伸手朝着血肉长城的方向指了指,说道:“去长城服役了。”
小金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老祖说过,抵御妖族入侵,是我们白猿一族作为无极子老神仙战兽的责任。我们的任务,便是镇守这十万大山,绝不让妖族从此通过。”
陈小七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不觉得长城那边的妖族,和你是同族吗?”
“我们是战兽,是人族的盟友。”少年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老祖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懂。”
陈小七见此,便不再多问,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金色的法衣法靴,递了过去,说道:“送你。”
小金顿时喜出望外,那法衣灵光一闪,自动贴合他的身形,再配上法靴,活脱脱一个英姿飒爽的修仙少年郎。他兴奋地跑到旁边的水潭边,左照照,右看看,手舞足蹈,仿佛发现了世间最有趣的事情。
陈小七见状,笑着打了两只野兔,在一旁熟练地烤了起来。不一会儿,小金便嗅着香气,像只馋嘴的小猫般跑了回来,眼巴巴地蹲在旁边,不停地咽着口水。陈小七往烤肉上撒了些精心调配的调料,随后递过整只烤兔,又取出一坛火焰果酒。两人就这么大快朵颐起来。一番风卷残云之后,小金意犹未尽,又抓来几只山鸡野兔,最后居然扛来一只足有百斤重的断尾鹿。
陈小七见状,哭笑不得地说道:“小金,这么多,咱俩可吃不完啊。”
“这鹿是烤给老祖吃的。”小金连忙解释道,“上次和老祖说起烤肉,他就说想尝尝,可后来一直没再找着你。”
陈小七闻言,心中大喜,正愁不知如何求见老白猿,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当下,他施展浑身解数,将鹿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那诱人的香味,就连已经吃饱的小金,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深山走去。越往深处,那股威压愈发沉重。陈小七运转天妖锻体术,十六个暗穴齐齐震动,才勉强抵御住这股强大的压力。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猿正闭目盘坐在其中。
陈小七见状,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说道:“晚辈陈小七,拜见前辈。”
白猿轻轻嗅了嗅鼻子,缓缓睁眼,探手抓过烤鹿,神色严肃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且退下。”
陈小七无奈,只得退到一旁。只见老白猿撕下一条鹿腿,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道:“三千年了,好久没尝过这么地道的烤肉了!”
吃了几口,它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问道:“烤肉都这么好吃吗?”
陈小七谨记“食不言”的规矩,紧闭双唇,没有作答。
老白猿怪眼一翻,说道:“长者问,不辞让!”
陈小七仿佛又看到了难民营里那个迂腐的老夫子,连忙答道:“若是调料齐全,味道会更好些。”
老白猿长叹一声,说道:“无极子误我!我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还让我回味了三千年。这才是……”
“烤肉该有的味道。”陈小七连忙接口道。
老白猿一边咕哝着埋怨无极子,一边如风卷残云般吃完了烤鹿,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看向陈小七,问道:“小子,来找我有何事?”
陈小七赶忙递上玉盒,说道:“主要是感念您老世代镇守十万大山,劳苦功高,特来探望。再者,小七想借道去往长城。”
老白猿打开玉盒,看到那两颗红彤彤的千年朱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小七见状,趁热打铁地说道:“没曾想今日一见,老祖不仅功法高深莫测,还满腹经纶,小子尤为佩服。”
老白猿听后,心花怒放,却故作矜持地说道:“粗通笔墨而已。”顿时,看这小子愈发顺眼了。
“下次我回来,定弄些名家大作给老祖过目。”
“世人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老白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过嘛,看看也无妨,权当打发这悠悠岁月。你这小子,倒还挺合我心意。这样吧,前路凶险万分,我便送你一场大机缘。”
说罢,它屈指一弹,一道红光如流星般直入陈小七眉心。
红光入体的瞬间,陈小七只觉体内血液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起来,炽热与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交织袭来,仿佛自己瞬间置身于一座喷发的火山之中。每一滴血液,都像是携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经脉中疯狂地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如被烈火炙烤的枯枝,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剧痛,如万根钢针同时穿刺,从经脉深处迅速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然而在触及滚烫皮肤的瞬间,便瞬间汽化,化作一缕缕白色的水汽。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彻底摧毁之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巨龙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宏伟画面。陈小七强忍着剧痛,运转天妖锻体术,在未借助震荡之力的情况下,第十七、十八暗穴竟直接被那炽热的力量冲开。经脉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再次拓宽,骨骼中的杂质也被高温灼烧殆尽。
待那炽热的感觉渐渐退去,陈小七内观自身,只见骨骼如玉质般莹润生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古老而神秘的文字——真龙诀。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些文字,却仿佛与生俱来便懂得其中蕴含的奥义。他试着运转真龙诀,刹那间,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鳞片,手指也渐渐化作锋利的龙爪。
“昂——”
一声龙吟,如洪钟般响彻山林。陈小七竟化作一条两米多长的五爪小金龙,龙息喷吐之间,附近的岩石瞬间被高温融化,化作一滩滚烫的岩浆。然而,仅仅十息之后,他便因气血耗尽,从空中跌落地面,恢复了人形。
老白猿伸手稳稳接住他,喃喃自语道:“竟是五爪金龙……”
陈小七连饮几口火焰果酒,试图恢复一下气血,而后问道:“老祖,这是?”
“这是一滴真龙精血,乃无极老祖所留,留待有缘之人。”老白猿缓缓解释道,“无极老祖痛恨龙族,但天道不允龙族就此泯灭,故而封印了这滴精血,命我在人妖两族中择人传承。如此,世间便再无纯正的真龙血脉。如今,三千年已过,封印即将消散。我观你锻体已有小成,应该能够承受这股力量,果然不出所料。”
“再者,你此行前路凶险万分。十万大山深处,有几个老怪物,就连我也要忌惮三分。人族想要从此通过,几乎没有可能。但现在你既有龙血傍身,便不算纯粹的人族。再习得这化妖术,在妖族地界也能通行无阻。”
说罢,它抛出一枚玉简。陈小七伸手接过,喃喃问道:“不是真正的人族是什么意思?那我现在算什么?人?龙?”
“你现在算是龙族与人族的后裔,龙人。”老白猿说道,“日后若能多汲取龙族精血,或可化为真正的天龙。”
陈小七一听,顿时如丧考妣,抱头哀嚎道:“完了完了,我不是人了!这还怎么娶七个老婆啊!”
老白猿不屑地说道:“人族有什么好?身体孱弱,寿元短暂。哪像龙族,寿元可达万年?娶妻有何难?哪个龙族没有成百上千的道侣?七个算什么?”
陈小七一怔,心中暗道:对啊!龙族寿元万年,我现在不是陈小七,而是陈万年了!或许那二十岁的诅咒对陈小七有效,对陈万年就无效了呢!他顿时转悲为喜,捡起化妖术玉简,仔细参阅起来。
不一会儿,陈小七已能熟练运转化妖诀,时而将手化作龙爪,时而让皮肤覆盖上一层坚硬的鳞甲。这化妖术,乃无极子为深入妖族所创,运转之时,可将灵力转化为妖力,改变自身体型,散发出浓郁的妖气,且消耗远小于真龙化形。
熟练掌握了这一新能力后,陈小七郑重地拜谢老白猿。
老白猿摆了摆手,看了眼小金,说道:“你去送他一程。”又转头对陈小七说道:“后面的路,你便自己走吧,行事切勿张扬。”说罢,缓缓闭目养神。
陈小七再次躬身行礼,小金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他的肩头,兴奋地指着前路。
此时,朝阳已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辉洒在十万大山之上,为这片神秘的山脉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外衣。陈小七化身妖族,裹着兽皮外衣,周身散发出三阶妖兽的妖力气息。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龙血之力,望着眼前苍茫的群山,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这一路,注定不会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