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杖顶端的水晶刚亮起，天空就暗了。
不是云遮住了月亮，是某种东西从半空展开，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垂落，把银白色的月光硬生生截断。李冰的手指还扣在法杖上，吞天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来了。”她低声说。
话音未落，那片黑暗已经压到了学院上空。黑雾翻滚，凝成一张扭曲的脸，眼睛的位置裂开两道竖缝，直勾勾盯着水晶殿高台。地面的魔法阵纹开始熄灭，一道接一道，原本稳定的能量流发出刺耳的嗡鸣，随即断裂。
艾琳的精神广播立刻响起：“所有人稳住魔力回路！别强行输出！”
可已经晚了。几个靠前的学徒魔杖脱手，脸色发青，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白云飞剑尖一挑，内息顺着经络冲上手臂，风元素在他周身旋成薄刃。他抬头盯着那张脸：“这玩意儿吃魔法？”
“不止。”李冰闭眼感应，“它在吸，也在吐——吐的是反向能量，污染源就在高空。”
凌云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看正中那团最浓的黑气，有东西在转动。”
李冰睁眼，眯起视线穿透层层雾障。果然，在那团黑气中心，有个身影悬浮着，披着带兜帽的长袍，手里攥着一块不断脉动的暗紫色水晶。每跳一次，天幕就扩张一分，学院的防御阵便削弱一分。
“那是核心。”她说。
“打不破护盾。”白云飞甩了甩手腕，刚才试了一记风刃，刚离手就被黑雾卷偏，砸进废墟里炸出个坑，“太高，又隔着屏障。”
李冰没答话，掌心贴住吞天葫。那东西现在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她指尖发麻。但她能感觉到，它在动——不是抗拒，是在吞。
一丝丝逸散的黑暗魔法正被它悄悄吸进去，然后转化成温顺的能量流，顺着经络送回来。她试着引导这股流，往光、风、雷三系交汇点推。
“你想融合？”凌云问。
“只能这样。”她咬牙，“单一属性穿不透那种密度的防护，但混合震荡波有可能撕开缺口。”
“风险很大，你现在魔力波动已经接近临界。”
“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可不动手，等他们把整个阵列瘫痪了，谁都活不了。”
她双手抬起，法杖横举。光能在掌心凝聚，刚成型就被周围的黑暗拉扯变形。她强迫自己稳住，一边调风，一边引雷，三股力量在体内碰撞，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吞天葫转得更快了。
那股转化后的能量像润滑剂一样渗入三系交汇处，原本躁动的流速渐渐平滑下来。她抓住时机，将三股力量压缩成球——外层是高速旋转的风刃，中间缠绕着银白雷光，最里面是一团凝实的光核。
球体成型的瞬间，她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撕裂声。
“护盾阵有人！”艾琳突然喊。
李冰眼角余光扫到右侧阴影里闪出两个人影，身上裹着暗色斗篷，脚底几乎不沾地，正悄无声息地朝她逼近。其中一人手里攥着一根细绳，末端连着钩爪，眼看就要甩出。
“白云飞！”
话还没落地，人影已经扑上来。
剑光先至。
白云飞整个人像风一样掠过平台，剑锋划出三道弧线，第一道斩断钩索，第二道逼退左侧刺客，第三道直接劈向右刺客肩颈。那人勉强抬臂格挡，机械般的护甲被削掉一块，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解决了。”他收剑，喘了口气，“专心你的。”
李冰没时间回应。她双手合拢，将融合弹推向头顶，低喝一声：“去！”
能量球破空而出，拖着一条螺旋状的尾迹，直冲天幕中心。沿途黑雾疯狂涌来拦截，却被球体外围的风刃绞碎。靠近护盾时，八名高级教徒同时抬手，黑气交织成网，试图拦下。
融合弹撞上护盾的刹那，雷光炸开，风刃爆旋，光核压缩到极致后猛然释放。强光一闪，护盾网出现裂缝，紧接着“咔”地一声，整面盾墙崩解。
正中，那枚暗紫色水晶被正面击中。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水晶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随即炸成粉末。悬浮的教主身体猛地一颤，兜帽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嘴角溢出血丝。
天幕剧烈抖动，像被抽掉了骨架，开始从边缘剥落。黑雾翻腾着收缩，那张脸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咆哮。
李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精神链接传来的冲击比预想的强烈得多，像是有人拿锤子砸了她后脑一下。她咬住嘴唇，硬撑着没倒。
吞天葫立刻反应，一股温和的能量从丹田升起，迅速包裹识海。震荡感减轻了，但她耳朵还在嗡鸣，视线有些发黑。
“撑住。”凌云说。
她扶住法杖，慢慢站直。
艾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松动：“东区备用节点重启成功！所有单位注意，防御阵列正在恢复！”
光柱从地面重新升起，一道接一道，刺破残余黑雾。几名原本萎靡的学徒也缓了过来，挣扎着捡起魔杖。
白云飞退回到她身边，剑尖垂地，呼吸略重。他左肩有一道划伤，血已经浸透半边衣料，但他好像没感觉似的，只盯着敌阵方向。
“他还站着。”他说。
确实。教主虽然受创，却没有坠落。他漂浮在原地，双手摊开，黑气从四面八方涌向他，越聚越厚。那股压迫感非但没减弱，反而更强了，像是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压得人胸口发闷。
“他在蓄力。”李冰握紧法杖，指尖还在发抖，“不是普通魔法，节奏不对。”
“不是魔法。”凌云忽然说，“是献祭。”
话音刚落，教主仰头发出一声嘶吼。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融入黑气。与此同时，周围百名教徒齐齐跪下，双手按地，竟也开始流血。
血雾升腾，被黑气吞噬。
那团黑气膨胀得更快了，形状逐渐拉长，隐约显出一对角的轮廓。
“疯了。”白云飞低骂一句，“拿自己和手下当燃料？”
“这种级别的仪式，代价越大，威力越恐怖。”李冰调整站位，把法杖移到右手，左手悄悄按住吞天葫，“再来一次融合弹，能不能打断？”
“来不及。”凌云冷静道，“他现在是活体媒介，能量层级跃升，你打不穿。”
艾琳的广播再度响起，这次语气急促：“所有远程单位，集中火力攻击外围教徒！打断献祭阵型！近战组准备接应！”
可命令刚下，教主周身的黑气突然凝固。
那一瞬间，风停了，光滞了，连远处爆炸的余焰都仿佛静止。
然后，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水晶殿高台。
手指所向，正是李冰。
她瞳孔一缩，法杖本能地横在胸前。
吞天葫剧烈震动，像是预警，又像是……兴奋。
白云飞一步跨前，剑横在她面前，声音低沉：“他还想打？”
教主没说话。只是那只手，缓缓握紧。
李冰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