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的翠竹院，比外门的小院精致十倍。院角的竹丛青翠，石桌上放着本摊开的《青云宗法术纪要》，凌清雪却没看，手里的玉簪转了三圈，眼神飘向墙外——外门的方向。
她是昨天从张长老那听说林孞的事的。
当时她去内门藏书阁借阵法书，恰巧碰到张长老和其他长老闲聊，说起“外门有个叫林孞的弟子，悟性极高，老夫想收他做记名弟子，他居然以四灵根资质鲁钝为由婉拒了”，还说“那孩子心性沉稳，是块好料子”。
凌清雪当时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林孞？那个在坠星涧让她当众跪地接剑、手段诡异的杂役弟子？他不仅敢婉拒内门长老的师门，还能让张长老这么夸他？
好奇心像藤蔓似的，顺着心底往上爬。
她忘不了坠星涧里那股诡异的控制力，忘不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星力气息，忘不了他明明是练气一层却能气崩赵干道心的狠劲，更忘不了他婉拒拜师的“傻气”——换做任何一个外门弟子，怕是早就扑上去抱住长老的大腿了，他倒好，还推了？
“这小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凌清雪放下玉簪，指尖凝聚一缕微弱的神念——练气六层的修士，神念足以覆盖外门大半区域，只要她收敛气息，没人能察觉。神念像条细丝线，悄无声息地飘出翠竹院，往林孞的小院钻去。
此时的林孞，正在院里给那棵桂树浇水。
他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外门青布袍，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星力淬过、泛着淡淡光泽的小腿。手里的木瓢是从杂役院带过来的，豁了个口，浇水时洒出来不少，溅在他的布鞋上，他也不在意，慢悠悠地舀水，对着树根浇，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树。
“这小子，居然在种花？”凌清雪的神念停在院墙上，有点懵——她以为会看到他偷偷练什么邪功，或者跟什么人密谈，结果他在浇水？还是棵普通的桂树？
神念跟着林孞转。他浇完水，坐在石凳上，拿起旁边的竹篮，里面放着几株刚采的草药——是后山常见的“凝气草”，不值钱，用来泡药澡能稍微稳固灵力。他慢条斯理地把草药摘干净，放在石臼里捣，捣得很碎，连叶子的纤维都碾烂了，动作专注，不像装的。
中午的太阳有点毒，林孞搬了张竹椅，坐在桂树荫下，闭上眼睛，看似在晒太阳，实则在运转《星辰炼体诀》——只是他特意收敛了星光，让星力只在体内流转，体表看不出半点异样，连灵力波动都压得极低，像个普通的练气三层弟子在打坐。
“不对。”凌清雪的神念仔细扫过他的身体，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他体内有股极淡的、不属于青云宗任何功法的能量，温和却霸道，在缓缓淬洗他的筋骨，不是灵力，也不是妖气，更像……星辰的力量？
这小子，到底在练什么功法？
接下来几天，凌清雪的神念成了习惯。每天清晨，她会准时用神念扫过林孞的小院，看他给桂树浇水、捣草药；中午，看他在树荫下“打坐”；傍晚，看他背着竹篮去后山采草药，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遇到外门弟子就绕着走，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晚上，他会悄悄离开小院，往坠星涧的方向去，神念追到涧口，就被那层天然迷阵挡住了，只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星光波动，却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
她越看越不解，越看越好奇。
按说他有张长老给的令牌，有护身玉符，就算不拜师，也能在外门横着走，可他偏偏活得像个隐士——不跟人争，不跟人抢，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种花采草药，低调得像不存在。可坠星涧的狠辣、怼赵干的嘴遁、解阵图的悟性，又明明说明他不是个安分的人。
这小子，到底在装什么？
有一次，凌清雪的神念刚飘到小院，正好看见林孞蹲在桂树下，手里捏着只掉下来的小麻雀——麻雀的翅膀受了伤，扑腾着却飞不起来。林孞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从怀里掏出点碎米，喂它吃，还找了块布条，轻轻缠在它的翅膀上，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能气崩人心态的“嘴强王者”。
凌清雪的神念顿了顿，心里有点发堵——她一直觉得林孞是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人，可这一刻，他蹲在树下喂麻雀的样子，又显得格外干净，像个普通的少年，不是那个让她又恨又忌惮的存在。
“他到底是哪一面？”凌清雪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神念停在林孞身上，忘了收回——他喂完麻雀，把它放在桂树枝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他身上，青布袍的衣角晃了晃，竟有点晃眼。
而林孞，此刻突然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最近几天，身上像沾了根看不见的线，时不时有股淡淡的气息绕着他转——不是敌意，没有杀气，就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早上浇水时，总觉得背后有人看；中午打坐时，能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波动扫过身体；傍晚去后山，那股气息也跟着，不远不近，像影子似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是外门弟子的敬畏目光，可后来发现不对——那气息带着灵力波动，很淡，却很稳定，像是练气六层的修士才能释放的神念，而且每次都来自同一个方向——内门到外门的竹丛那边。
“谁在盯着我？”林孞心里有点发毛，不是怕，是不舒服——像洗澡时被人扒着门缝看，浑身不自在。他故意放慢了采草药的速度，假装没察觉，手指却悄悄摸向腰间的护身玉符——张长老给的玉符能挡攻击，要是对方有恶意，至少能自保。
他试着收敛气息，甚至故意在小院里种了几株不起眼的狗尾巴草，假装自己真的是个喜欢种花种草的普通弟子，可那股注视的气息，还是没消失，反而越来越频繁，每天固定时间都会来，像是在……观察他的作息。
“难道是周恒？”林孞琢磨着，又摇了摇头——周恒是练气五层，没这么强的神念；苏媚？她的灵力波动是风属性，这股气息是水属性的，不对；陈默？他身上有黑气，这股气息很纯净，也不对。
外门练气六层、水属性灵力、还会用神念观察人的……
林孞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凌清雪。
只有她。
外门弟子里，练气六层的女性，只有凌清雪；水属性灵力，他在坠星涧见过她的剑气，是淡蓝色的，属水；而且她对自己的秘密一直好奇，之前还深夜来访，现在用神念观察，也说得通。
“是她？”林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到底想干什么？是还在记恨坠星涧的事，想找机会报复？还是真的对自己的秘密好奇，想查清楚？
就在这时，他晚上在坠星涧修炼，刚引动星光淬体，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炸了：
【检测到微弱神念波动，持续窥视宿主，波动来源：外门竹丛方向，灵力等级：练气六层，属性：水，无明显敌意，推测为“观察型神念”。】
【温馨提示：宿主可通过消耗100情绪值，暂时屏蔽自身气息，躲避神念窥视；或消耗500情绪值，反向追踪神念来源。】
林孞猛地睁开眼，星光在他指尖晃了晃，差点失控——果然是练气六层，水属性，外门方向，不是凌清雪是谁？
系统都检测到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有了实据。
他攥紧拳头，心里有点无奈——躲得过王虎，躲得过周恒，躲不过凌清雪这双“眼睛”。她用神念盯着，自己以后修炼、去坠星涧、甚至用系统技能，都得更小心，稍有不慎，秘密就可能暴露。
“暂时屏蔽气息。”林孞在心里对系统说——反向追踪太冒险，容易打草惊蛇，先屏蔽了再说，至少能让自己松口气。
【情绪值扣除100，气息屏蔽启动，持续时间：一个时辰。】
瞬间，那股若有若无的注视感消失了，像被风吹散的雾，浑身都轻松了。林孞松了口气，却没放松警惕——凌清雪发现神念看不到他，会不会更怀疑？
而此刻的翠竹院，凌清雪突然“咦”了一声，神念像被切断的线，瞬间失去了林孞的踪迹。
“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再次释放神念，往林孞的小院扫去——空的，只有桂树在风里晃，石桌上的草药还在，可林孞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不是离开，是气息被屏蔽了。
凌清雪的眼神瞬间亮了——这小子，果然有秘密！能在她的神念下屏蔽气息，绝不是普通的手段！
她的好奇心，像被泼了油的火，烧得更旺了。之前的不解、疑惑，此刻都变成了更浓的探究——林孞，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而坠星涧里，林孞望着头顶的星光，心里清楚——凌清雪的关注，不会因为这一次屏蔽就停止。她像只执着的猫，盯上了他这只“老鼠”，不查清楚，绝不会罢休。
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太平了。他摸了摸胸口的混沌道体碎片，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玉符，眼神沉了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观察，那就让她看；她要查，那就让她查，只要守住自己的秘密，谁也别想把他怎么样。
只是，被人这么盯着，真的很不舒服。林孞叹了口气，转身继续修炼，星光在他身上流转，这一次，他特意收敛了所有气息，连心跳都放慢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