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终于到了镇上赶集的日子。
天还未亮,父亲林大山和大哥林子轩就小心翼翼地背着那筐沉甸甸的天麻,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干粮。
怀揣着全家的希望,踏上了去镇上的路。
家里的气氛既期待,又忐忑。
那可是一百五十文一斤的金贵东西,能不能顺利卖掉,能卖个什么价钱,关系着这个年关能不能好过一点。
母亲苏荷吃过早饭,便带着林小薇去了自家的麦地。
深秋的田野带着几分萧瑟,黄土裸露着。
苏荷蹲在地头,仔细拨开表面土层,查看麦苗的情况。
这一看,她不禁“咦”了一声。
只见黝黑的土壤里,钻出了嫩绿挺直的麦苗,芽尖饱满,出得又齐整,又壮实,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远比她记忆中任何一年,出的麦苗都要长得好。
“怪事了……”苏荷喃喃自语。
“今年这麦苗,怎么长得这样好?也没见多下雨,肥也没多施……”
跟在旁边的林小薇心里门儿清,这自然是系统出品,优质麦种的功劳,出芽率高,生命力旺盛。
但林小薇仔细看去,眉头又微微蹙起。
麦种是好种,可这地……实在是太贫瘠了!
典型的黄壤土,缺乏有机质,干硬板结,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养分。
这种地,根本不适合连续耕种,早就该歇一歇,或者想办法改土养地了。
林小薇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娘,我看这地好干好硬啊,为什么不多给它们上点粪肥呢?吃了肥,苗苗是不是能长得更好?”
苏荷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茫然:“粪肥?那东西臭烘烘的,不都是堆在茅厕边上或者直接泼到远处荒地里的吗?
往地里上?
没听说过啊!
庄稼不就是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吗?肥不肥的,得看地本身吧?”
林小薇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个时代,难道还没有普及施肥的概念?庄稼全靠天生地养?怪不得产量如此之低!
正当她有些失望于,这贫瘠的土地,拖累了,优质种子的后腿时。
娘亲苏荷却已经满足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不过今年这苗情真是少见的好!比往年强太多了!看来是个好兆头!”
娘亲苏荷说着,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旁边邻居家的麦地。
这一对比,优越感立刻就出来了。
邻居家地里的麦苗稀稀拉拉,又黄又弱,像是没吃饱饭的孩子,跟自己家地里这绿油油、齐刷刷的一片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好,真好……这日子有盼头”娘亲苏荷反复念叨着,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林小薇看着母亲满足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种子是系统出品的好种子,就算土地肥力不足,亩产出个四五百斤应该还是大有希望的。
这对于常年亩产不过百来斤的家人来说,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改良土壤的事,只能慢慢来,寻找合适的时机和方法,让家人们慢慢改变。
查看完麦地,母女俩回到家。苏荷开始在厨房忙碌午饭,林小薇则坐在灶膛前负责烧火。
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小脸发烫。
最后一个菜炒完,苏荷一边擦手一边习惯性地吩咐:“小薇,退火吧!”
林小薇拿起灶台边放着的火铲,动作麻利地将灶膛里还在燃烧着的柴火和通红木炭铲出来。
立刻倒进旁边一个专门盛放冷灰的破瓦盆里,然后用旁边的干草木灰迅速覆盖掩埋。
火焰遇到灰,挣扎了几下便熄灭了,只剩下缕缕青烟。
林小薇看着那被掩埋的火星,其实是并未完全燃烧殆尽的木炭,眼睛猛地亮了!
她突然想起前世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奶奶用土灶做完饭后,会用一个口小肚大的土陶罐(当地叫土瓮),将灶膛里还红着的木炭夹出来,小心地放进瓮里,然后赶紧用一个破碗或瓦片盖住瓮口,隔绝空气。
里面的木炭因为缺氧会慢慢停止燃烧,冷却后敲掉表面那层白灰,就是一块块很好用的“土炭”或者叫“炭粑”,冬天放在火盆里引火取暖,耐烧又没烟!
这可是好东西啊!既能废物利用,又能为寒冷的冬天储备燃料!
她立刻激动地问:“娘!家里有没有那种口小肚子大的坛子或者罐子?没用的那种!”
苏荷被问得一愣,虽然不明白女儿要干嘛,还是想了想,指指墙角:“倒是有个腌咸菜的老坛子,坛盘(就是坛子上面有一圈用来装水,防止空气进入的部位)早摔坏了,但坛身还是好的。”
“太好了!”林小薇立刻跑去把那个灰扑扑、肚大口小的陶坛搬了过来。
她学着记忆里奶奶的样子,用火钳将刚才埋进灰里,还有些发红的木炭块重新夹出来,小心地放进坛子里,直到放了小半坛,然后找来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扁石头,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坛口。
苏荷在一旁看得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女儿在做什么:“小薇,你这是干嘛?这火炭埋灰里不就灭了吗?费这事搬坛子里做啥?还盖起来,不怕焖着焖炸了?”
林小薇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或者说至少在这个家里,还没有这种简易的烧炭保存技术!
大家做完饭都是简单掩埋灭火,根本没想过这些半燃烧的木炭也是宝贵的资源。
林小薇没法解释,只能含糊地糊弄过去:“娘,我……我好像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这样弄出来的炭,冬天好引火,耐烧……我们就试试嘛,反正这坛子也没用。”
苏荷将信将疑,但看着女儿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也不想扫她的兴,便由着她去了,只是叮嘱道:“那可得放在院子角落,小心点,别碰倒了。”
“嗯嗯!”林小薇用力点头,小心地将坛子搬到院子角落通风处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