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夏风裹着黄浦江的潮气,吹得卫国钱庄顶楼的青旗猎猎作响。
沈逸风倚着栏杆,指尖摩挲着眼镜框——镜片上还留着上午算粮价时沾的稻壳。身后传来小豆子的脚步声,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先生!申报馆的朋友打电话来——日军前锋已经过吴淞口,上海要打起来了!”
沈逸风没回头,目光仍锁在江面上。
远处,几艘日军军舰的黑烟囱像把粗钝的笔,在灰蓝色的天幕下画着狰狞的线。江风卷着铁锈味扑过来,他却忽然笑了:“打吧。咱们的银元,已经够硬了。”
小豆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江面上,日军军舰的阴影正缓缓逼近;而身后的上海城,外滩的钟声刚好敲响六点——无数窗户里亮起的灯火,像串起的星子,从法租界漫到闸北,把整座城浸在温柔的光里。
“先生,”小豆子摸出怀里的“卫国钱庄”徽章,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我昨天帮阿福清点了粮券,一共一百三十万张……够换三百万斤粮。”
沈逸风转身,看见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眉峰里藏着股子韧劲,像当年在西南地窖里翻伪币的自己。他伸手替小豆子理了理翘起的刘海:“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镜头缓缓拉远。
钱庄顶楼的影子缩成一点,融入外滩的人流里。此时的上海,正上演着无数个与“银”有关的片段:
- 延安窑洞的油灯下,林婉清握着笔,在“边币发行方案”上画下最后一个句号——纸边沾着她从卫国钱庄寄来的红薯干碎;
- 重庆地下党的联络点,秦先生对着地图圈出“宜昌粮道”,旁边摊着沈逸风寄来的“粮银联动券”模板;
- 卫国钱庄的柜台前,阿福正教新学徒认银元——小豆子站在旁边,手里举着块刻着“卫国”的铜章,声音清亮:“记住,真银元的温度,是人心!”
黄浦江的浪拍打着码头。
沈逸风站在顶楼,望着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那些光不是来自霓虹,不是来自灯笼,是来自千万百姓手里的真银元,来自合作社里堆成山的粮袋,来自每一张写着“卫国”的粮券——它们像无数根细细的线,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上海的命脉,牢牢攥在中国人自己手里。
“先生!”小豆子突然喊,“你看!”
沈逸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远处的钟楼敲响七点,海关大楼的探照灯划破夜空。而在探照灯的光束里,无数市民举着“卫国钱庄”的小旗子,喊着口号走过外滩:“打倒日本鬼子!守住咱们的钱袋子!”
风里传来熟悉的桂香——是楼下小摊贩的桂花糖粥,熬得软糯香甜。沈逸风忽然想起林婉清在北平祭天台说的话:“金融的战场,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此刻,他终于懂了。
所谓“永恒灯火”,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孤灯,是一群人捧着的火把——
是林婉清在延安窑洞里算边币的笔,
是秦先生在重庆地图上画的粮道,
是阿福教新学徒认银元的耐心,
是小豆子手里举着的“卫国”铜章,
是千万百姓攥着真银元时,
眼里的,
不灭的光。
日军军舰的汽笛响了,声音像野兽的咆哮。
沈逸风却笑了。他掏出怀表,指针指向七点半——距离日军进攻,还有九个小时。
他转身走向楼梯,脚步坚定得像当年在华北地窖里埋伪币证据的自己。
楼下,小豆子已经把“卫国钱庄”的匾额擦得锃亮,见他下来,立刻递上那枚刻着“卫国”的铜章:“先生,这个给你!等打完仗,我们去延安看林姐姐!”
沈逸风接过铜章,指尖传来金属的暖。
他望着门外飘着桂香的夜色,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轻声说:“好。”
第一卷的终章,没有硝烟,没有决战。
只有灯火,漫过黄浦江的浪,漫过外滩的钟,漫过每一个中国人的心——
那是金融战士的灯火,
是守护家园的灯火,
是永远不会熄灭的,
银窟的,
永恒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