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均的手还挡在箱子前，指节绷得发青。他喘着粗气，眼神像钉子一样死死盯着陈宇默，可那股狠劲儿底下，已经透出一丝慌。
陈宇默没动，也没再往前逼一步。他只是慢慢从耳后取下耳机，轻轻一按侧边按钮。下一秒，一段清晰的录音在存放区角落响起——
“只要他在台上拉肚子，镜头自然不会给他特写。”
声音不大，却像冷水泼进油锅。三个临时工全愣住了，其中一人下意识松了手里的箱角。王均的脸色猛地一沉，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反驳，又像是被卡住了喉咙。
“这声音……”何晴适时开口，语气平静，“我听过。昨天下午，你在道具间外头打电话，说‘这次剂量要稳，别让他当场倒，但也不能太轻’。”
王均猛地扭头看她：“你偷录我？”
“我没录。”何晴摇头，“是系统自动存档的。后台声控监测覆盖所有非公开区域，包括你自以为没人注意的走廊拐角。”
陈宇默把耳机夹回衣领，看着王均：“你还记得第十六轮游戏吗？调味瓶被人换了标签，我做的菜味道不对。那时候我就在想，谁会盯这种细节？结果你第二天就跑来问我‘是不是肠胃不舒服’。”
王均咬牙：“那是关心选手状态！”
“关心？”陈宇默笑了，“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连续三天蹲点厨房废料桶，专门翻我用过的调料残渣？第62章那天，你甚至戴着手套拿试纸检测ph值。”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其中一个临时工低声问：“老王，咱们……真是来巡检的？”
没人回答。
陈宇默往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你不是为节目安全来的。你是来确认药效的。从第一次动手开始，你就一直在等我出状况——最好是在直播里突然失态，最好让观众觉得我是自己撑不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均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文件：“所以你现在这么急，是因为之前几次都没成功。毒太轻，我没反应；毒太重，又怕穿帮。现在只剩最后一轮表演，你只能亲自上阵，对吧？”
王均没说话，但额角渗出了汗。
“还有权限的事。”陈宇默继续道，“你名下的工牌不能进核心区，可过去六天，你七次刷卡记录都在这里。更巧的是，每次都是我上台前十分钟。你说这是巧合？”
“我……我可以申请临时通行！”王均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抖。
“可以啊。”陈宇默点头，“只要你能拿出审批单、调度指令、还有导播签字的流程备案。有吗？”
王均张了嘴，又闭上。
“没有吧。”陈宇默看着他，“你根本不是什么外包协调员。你是冲着我来的。从一开始就是。”
存放区一片死寂。通风口的风声忽远忽近。
突然，王均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个嘉宾，凭什么查我？凭你后台有人？还是你觉得拿段录音就能定我的罪？”
“我不定你的罪。”陈宇默语气很平，“我只是让所有人知道，你现在做的事，不合规。”
“那又怎么样？”王均眼睛红了，“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人，永远不懂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想红，随便登台就行；我想往上走一步，就得赌命！”
“所以你就往我调料里加刺激剂？”陈宇默问。
“那叫‘调整状态’！”王均吼出来，“你以为那些评委真懂味道？他们只看表现！一个人要是全程脸色发白、动作迟缓，再好的菜也是白搭！我只是帮你‘演’得像一点！”
“帮我？”陈宇默挑眉，“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出了事，谁负责？”
“谁让你不早点认输！”王均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明明可以退赛，可以装病，可以找借口离开！可你偏要硬撑，还越打越顺！你知不知道你挡了多少人的路？”
陈宇默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所以你是替别人清障碍来的。”
王均一怔，立刻闭嘴。
“行。”陈宇默转身，拍了拍何晴肩膀，“咱们走。”
“等等！”王均喊住他，“你要去哪？你不报导演组？不叫安保？”
“干嘛要叫？”陈宇默回头，眼神淡得很，“你现在这样子，还不够惨？”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陈宇默笑了笑，“既然你觉得我在演，那我就继续演下去。这一轮表演，我还照常上。你准备的东西，我也照常用。”
王均瞳孔猛地一缩：“你疯了？那玩意儿吃多了会伤胃！”
“我知道。”陈宇默点头，“但我更知道，你现在最怕的，不是我揭发你，而是我根本不理你。”
他说完，朝门口走去。
何晴跟上两步，在经过王均身边时，低声说了句：“你刚才塞进箱子的那个小瓶子，标签编号是d-3。而下一轮指定使用的，正好也是d-3。”
王均僵在原地。
“你换不换？”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换了，等于自己承认有问题；不换，他又偏偏要用。你说，这局怎么破？”
两人走出存放区，走廊灯光明亮。
刚拐过弯，何晴就问：“真让他把东西换进去？”
“不然呢？”陈宇默低声说，“我们现在揭发他，顶多处理一个执行者。但他背后的人，立马就会收手，换个更隐蔽的方式再来一次。”
“所以你是想……放长线？”
“对。”他点头，“让他亲手把问题道具送进流程，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不小心’用上它。到时候，看他怎么圆。”
何晴沉默两秒：“风险太大。你要是在台上真出了问题……”
“不会。”陈宇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片，放进嘴里，“半小时前吃的护胃剂，足够撑过这场。而且——”他看了她一眼，“我早让人把真正的d-3调包了。他换进去的，只会是个空壳。”
何晴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就在你假装核对清单的时候。”他嘴角微扬，“我把b仓的备用瓶做了双层密封，外层贴标和原版一模一样。他翻出来的那个，其实是假货。”
“所以他刚才费劲巴拉换掉的，根本不是真道具？”
“没错。”陈宇默笑，“他现在以为自己得手了，其实只是在给自己的罪证加码。”
两人走到舞台侧翼，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
远处，王均站在存放区门口，手里还攥着那个小瓶子。他盯着监控屏幕，看见陈宇默已经站上准备台，正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密封盒。
正是d-3。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要用那个？”他喃喃自语。
身旁没人回应。那三个临时工早就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从头到尾，陈宇默都没说过一句“我要举报你”。反而像是……等着他继续做下去。
“不对……”他猛地抬头，“他是故意的。”
可这时候，广播响了起来。
“下一轮表演，即将开始，请选手就位。”
陈宇默站在操作台前，拆开密封盒，取出调料瓶，轻轻晃了晃。
瓶身透明，液体微黄，看起来毫无异常。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举起瓶子：“今天这道菜，关键就在这个调味上。大家猜，我会不会用它？”
台下观众哄笑鼓掌。
而在后台角落，王均死死盯着屏幕，手心全是汗。
他忽然抬脚往舞台方向冲，却被一道拦场带挡住。
他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陈宇默打开瓶盖，将液体缓缓倒入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