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民区的夜晚裹着淡淡的灵米香，李老栓家的土炕虽小，却挤得温暖。丫丫挨着白瑶和白玥，三个孩子捧着粗瓷碗，小口喝着灵米粥，粥里掺了些切碎的青冥草，泛着淡绿的光泽。白玥喝了小半碗，脸色又红润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丫丫：“丫丫姐姐，这粥好好喝，比我之前喝的灵露甜。”
“那是当然！” 丫丫得意地挺起小胸脯，“这是我奶奶教我的，放了灵米和青冥草，能暖身子的！” 李老栓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着孩子们的模样，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给林烨和白隐各递了一碗粥：“小友，趁热喝，这灵米是凡民区自己种的，虽然不如青冥域的灵稻，却有凡域的烟火气。”
林烨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粥里的灵米软糯，青冥草带着淡淡的清香，确实像极了凡域灵田种出的粮食。他喝了一口，想起娘以前在青禾村给他煮的灵米粥，也是这样的温度，这样的味道，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
“李伯，谢谢您。” 林烨轻声说，“今晚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李老栓摆摆手，“都是从凡域来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白天你们得罪了赵烈，那小子心胸狭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以后在灵市要多小心，尽量别去修者多的地方。”
林烨点点头，心里也清楚赵烈的威胁。他现在没有灵力，只有初心锚点和守道碑的共鸣，若是赵烈真的找上来，他未必能护住孩子们。白隐也皱起眉头：“林烨哥，要不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灵市？去其他地方找草药，说不定更安全。”
林烨沉默了片刻。离开灵市确实能避开赵烈，可灵市是青冥域为数不多有草药和灵米的地方，白瑶和白玥的病需要尽快治疗，离开这里，他们可能连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而且，守道碑指引的 “丹” 字，极有可能就在灵市的丹堂，若是错过，或许就再也找不到关于凡心道的线索了。
“先不着急离开。” 林烨放下粥碗，“明天我先去丹堂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疗瑶瑶和玥玥的草药。如果赵烈真的找上来，我们再想办法应对。” 他看向白隐，眼神坚定，“我们不能因为怕麻烦就逃避，守护不是躲着危险走，是迎着危险也要护住想护的人。”
白隐看着林烨的眼神，想起守道碑前林烨补全 “道” 字的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听林烨哥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丹堂，也好有个照应。”
孩子们喝完粥，很快就睡着了。丫丫靠在白瑶身边，小手还紧紧攥着一块灵米糕，那是李老栓特意留给她们的。林烨和白隐坐在木桌旁，借着桌上油灯的微光，小声讨论着明天去丹堂的计划。李老栓则在角落里缝补着孩子们的衣服，偶尔抬头看看他们，眼神里满是欣慰。
夜深了，油灯的光渐渐黯淡。林烨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凡民区的夜景 —— 街道上的灯笼大多已经熄灭，只有几盏还亮着，像黑暗中的星星。远处灵市修者区的方向，偶尔传来几声喧闹，与凡民区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他摸了摸胸口的初心锚点，淡金光还在微弱地闪烁，心里却有些困惑：自己没有灵力，仅凭初心，真的能在青冥域走下去吗？真的能守护好身边的人吗？
“林烨哥，你在想什么？” 白隐也走了出来，站在他身边。
“我在想，‘道’到底是什么。” 林烨轻声说，“守道碑说‘道不在力，而在守心’，可没有力量，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这道，又该怎么守？”
白隐愣住了，他也不知道答案。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白隐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坡：“林烨哥，你看那边，好像有座庙！我们不如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也能清净一会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烨顺着白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隐约有一座破败的庙宇轮廓，庙顶似乎还挂着一盏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看。”
两人跟李老栓打了声招呼，说去附近走走，很快就回来。李老栓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把油灯递给他们：“拿着吧，夜里风大，照亮用。”
林烨接过油灯，和白隐一起朝着山坡走去。夜里的风比白天凉，吹在脸上带着些寒意。山坡上长满了低矮的杂草，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生疼。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到了庙宇前。
那是一座极小的庙，约莫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屋顶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的木梁，梁上挂满了蛛网。庙门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两扇残破的木门板斜靠在墙上。庙前的供桌也裂了一道大缝，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盏孤灯，灯盏是青铜做的，表面锈迹斑斑，里面的灯油早已干涸，灯芯也成了黑色的炭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庙叫什么名字？” 白隐走到供桌前，拂去桌上的灰尘，露出一块模糊的木牌，上面刻着两个字，“好像是…… 青灯庙？”
“青灯庙。” 林烨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他走到供桌前，目光落在那盏孤灯上 —— 灯盏的形状很特别，像一朵绽放的灵脉草，灯沿上还刻着细小的纹路，与凡域灵脉泉边的石刻有些相似。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刚靠近灯盏，奇迹突然发生了 —— 原本干涸的灯油里，竟缓缓渗出一丝淡金色的油液，黑色的灯芯也渐渐变得明亮，紧接着，一团暖金色的火焰从灯芯上燃起，不是顺着光的方向，而是逆着周围的黑暗，朝着林烨的指尖靠近，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灯…… 灯亮了！” 白隐惊讶地喊道，“林烨哥，这灯怎么会自己亮起来？而且这火焰，好像在跟着你动！”
林烨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火焰中传来一股熟悉的温暖，像娘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屏住呼吸，看着火焰渐渐摇曳，火焰的形状慢慢变化，竟化作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 那身影穿着一件蓝布衫，衣角上还沾着灵脉草的汁液痕迹，正是娘生前最常穿的那件衣服。
“娘……” 林烨的声音颤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想伸手抓住那道身影，指尖却穿过了火焰，什么也碰不到。
那道蓝布衫残影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做出了一个林烨无比熟悉的动作 —— 那是娘教他认灵脉草时的手势，指尖轻轻拂过空气，像是在抚摸一株看不见的灵脉草。然后，残影转过身，朝着庙外的方向指了指，那里有几颗星星，在黑暗中闪烁，像极了凡域青禾村夜晚的星空。
“修道非求长生不死，乃守人间烟火不绝。”
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在林烨的识海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烙印在他的心里，带着娘特有的温度。残影渐渐变得透明，火焰也开始慢慢减弱，却在消失前，朝着林烨的胸口飘来，与他胸口的初心锚点轻轻碰了一下，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记。
“娘！” 林烨想留住残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作一缕青烟，融入火焰中，最终消失不见。孤灯的火焰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不再摇曳，只是静静地燃烧着，暖金色的光笼罩着供桌，驱散了庙中的寒意。
白隐站在一旁，没有看到蓝布衫残影，也没有听到声音，却能感觉到林烨的情绪变化。他轻轻拍了拍林烨的肩膀：“林烨哥，你还好吗？”
林烨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事，我只是…… 见到了娘。” 他看向孤灯，心里的困惑突然解开了 —— 娘的话就是答案，修道不是为了追求长生，不是为了获得力量，而是为了守住身边的人间烟火，守住那些平凡却珍贵的温暖。没有灵力又如何？只要初心还在，只要愿意守护，就算是凡人，也能走出自己的道。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林烨拉着白隐，在供桌旁的地上坐下。孤灯的光很暖，照亮了他们的身影。林烨开始给白隐讲凡域的故事，讲青禾村的灵田，讲灵脉泉的活水，讲陈石头的铁锤，讲李婆婆的灵米糕，白隐听得入了迷，偶尔会问起凡域的灵脉草是什么样子，凡域的孩子会不会也被修者欺负。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庙外传来几声鸡鸣，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林烨站起身，准备叫醒白隐离开，却突然注意到孤灯的火焰已经熄灭，灯盏里的油液凝结成了一块淡金色的符篆，符篆的形状像一片灵脉草的叶子，上面刻着两个字 ——“凡心”。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符篆，符篆刚碰到他的指尖，就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指尖涌入他的体内，与胸口的初心锚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能感觉到，符篆中蕴含着守护初心的力量，能帮他抵御外界的诱惑和心魔，就像娘的守护一样。
“这是…… 凡心符？” 林烨轻声说，符篆上的 “凡心” 二字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白隐也醒了过来，看到林烨手里的符篆，惊讶地说：“林烨哥，这符篆是从灯油里变出来的？好神奇！它是不是有什么用？”
“嗯。” 林烨点点头，将凡心符递给白隐看，“它叫凡心符，能护持我们的初心，帮我们抵御危险。这是娘留给我的，也是守道碑指引的‘凡心道’的一部分。”
白隐接过符篆，指尖刚碰到，就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之前因为担心赵烈而产生的焦虑，瞬间消散了不少。他惊讶地说：“好神奇！这符篆好像能让人静下心来，不害怕了！”
林烨笑了笑，从白隐手里接过凡心符，小心地放进怀里，紧贴着初心锚点。他看向庙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淡红色，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去丹堂的路或许会有危险，赵烈的报复或许还在等着他们，但他不再困惑，不再害怕。
因为他知道，娘的话会一直陪着他，凡心符会护持着他的初心，只要守住人间烟火，守住身边的人，就算没有灵力，他也能在青冥域走下去，也能将凡心道坚持到底。
“我们回去吧。” 林烨对白隐说，“孩子们该醒了，我们还要去丹堂找草药。”
白隐点点头，跟着林烨走出青灯庙。清晨的风带着些凉意，却吹不散他们心里的温暖。孤灯庙的门还斜靠在墙上，孤灯的光已经熄灭，却在供桌上留下了淡淡的暖金色痕迹，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走下山坡，凡民区的炊烟已经升起，灵米香再次飘来。孩子们的笑声从李老栓家的方向传来，丫丫正喊着白瑶和白玥起床，准备一起去凡民区的小集市看看。林烨看着那扇敞开的木门，心里充满了希望 —— 那就是他要守护的人间烟火，是他修道的意义所在。
他加快脚步，朝着李老栓家走去。丹堂的路还在前方，赵烈的威胁还在等着他，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 “道”—— 守人间烟火，护身边之人，凡心不灭，道自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