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终于结束,孟琛和齐元修两人如卸下千斤重担,在家着实歇息了两天,终于养回了些精气神儿。
两人刚忙完院试的事情,老爷子自然不会拘着他们念书,于是这日看外头天光正好,齐元修便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孟琦家中。
可齐元修与孟琛二人成日里待在一处,早已待得腻烦,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决定还是来找孟琦。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并肩迈进孟琦的小院,脸上都带着考后特有的、混合着解脱和等待放榜的百无聊赖。
“孟琦!”
“阿琦!”
两道声音,一道清越跳脱,带着点儿懒洋洋的拖腔,另一道则温和些,一听便叫人知道是个温润的君子。
孟琦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去。
打头进来的是齐元修,一身打扮活像只开屏的锦鸡。
只见他外罩一件石榴红底、缠枝金莲纹的宽袖锦袍,内衬月白交领,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腰间则束着条松花绿地洒金的腰带,还坠了个水头极好的翡翠平安扣。
再看那张脸,生得倒当真是眉目昳丽、俊美无俦。
他的眉形飞扬,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倜傥风流。
由眼睛向下,则是那高挺的鼻梁,划出一道略有些锋锐的角度,却更衬那少年周身的锐气。
而薄厚适中的唇瓣总是带着自然健康的红润,正是好一副唇红齿白的顶好模样,此刻嘴角正高高扬起,露出闪亮的白牙,倒中和了那几分锋锐,带出几分少年的爽朗热忱。
再看齐元修身边的孟琛,则与他截然不同。一身淡青色直裰,只在衣襟和袖口处绣着几丛雅致的翠竹,针脚细密,颜色柔和,衬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
他的眼眸遗传自母亲苏氏,与孟琦的有几分相似,介于桃花眼与杏眼之间,只瞳仁颜色略浅些,色泽温润如琥珀,眼神也是清澈平和,少了孟琦那点锐利和狡黠,多了几分书卷气的温雅随和。
而他的鼻子自然也是高挺的,只相比较齐元修弧度更柔和些,而那线条温柔流畅的鼻子之下,则是颜色稍浅的唇。
此刻孟琛的唇边正勾起了一丝浅笑,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妹妹。
两个年华正好的翩翩少年郎,模样又都是一顶一的出色,一个目若朗星、唇似朱涂,另一个则是和风霁月、温良如玉。
这二人无论哪个,单拎出去都会叫人忍不住驻足,更何况这二人还总是一同出现,更是加倍的赏心悦目。
因此每逢出门,周遭的女郎便会莫名多上许多,时有看痴了忘记回避的,更有胆大的,“哎呀”一声便崴了脚,好巧不巧就跌在二人眼前。
只可惜如今在他们面前的是孟琦。
孟琦这么些年来,早把两人的脸看得腻烦,因此此刻看见这两张俊美漂亮的脸也只觉得警惕。
自己的哥哥还好说,可只要有齐元修一同出现,那必定是有什么麻烦事等着她。
于是她臭着脸问:“什么事儿?”
齐元修几步就蹭到孟琦身边,动作自然地要去勾孟琦的肩膀,却被又像想起了什么,丝滑的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哎,孟琦,你这是什么话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齐元修再不像以往那般称呼孟琦为阿琦了。
他倒有心称呼孟琦为“孟琦妹妹”,可惜每当他这么一喊,孟琛和孟琦二人就要喊他“师弟”,直喊得他告饶才算罢休。
罢罢罢,人家两个姓孟的总也是一伙的,他一个人势单力孤,也只能如此了。
孟琛的目光则沉沉地紧紧盯着齐元修刚才差点搭到孟琦肩上的那只手,方才那月朗风清的气度此刻也荡然无存。
见齐元修收了回去,孟琛这才在心中哼了一声——算这小子识相!
若是刚刚他真搭了上去……孟琛磨了磨牙,那他非把齐元修的蹄子剁下来不可。
待他回过神来,刚好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齐元修卖了:“阿琦,是齐元修说他待着无趣,嘴里也没甚滋味儿,非要央你做些新鲜吃食。”
“我也劝他了,奈何劝不住,只好跟着一道来了。”
齐元修大惊失色:“你这厮怎么如此厚颜无耻!”
方才分明是两人一道商量好的,怎么如今见了孟琦这孟琛倒把自己卖了干净?
“阴险小人!”
听着齐元修的指责,孟琛却微微一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日头燥起来了,阿琦这几日没有熏艾吗?怎么屋里有蚊虫在叫?”
齐元修见他将自己比作蚊虫,更加生气,于是两人便就此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了起来。
孟琦捏了捏眉心,只觉心累得紧——真该让外面那些被这俩皮囊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们瞧瞧,这二位私下里是个什么光景!
孟琦听得心烦,见二人一时半刻没有争论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屈指敲敲桌子,面无表情道:“再吵就都出去!”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孟琦又微抬下巴,示意二人——主要是齐元修:“报酬呢?”
齐元修一顿,默默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只赵记烧鹅?”
孟琦眼珠微转:“再加一包玲珑斋的青玉糕和一壶听风轩的三千梦。”
齐元修面露为难:“这可要把我这两日好不容易攒的零用都要掏空了。”
孟琦一挑眉:“那你答不答应?”
齐元修勉为其难的点头:“行吧,那你可得让我吃着新鲜的,不然可是不算的。”
“新鲜?”
孟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后罩房的方向,嘴角弯起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弧度:“倒真是巧了,你们算赶上趟了!我这还真有个新鲜东西,保管新鲜!你们之前肯定都没吃过!”
她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向了后罩房,只留下孟琛和齐元修二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孟琛这时候也想不起来跟齐元修吵架了,只忧心忡忡地絮叨起来:“怎又要酒?我看就是那韩丽娘把她带坏了!”
“我的妹妹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
齐元修懒懒瞥他一眼,语气中酸溜溜地补刀:“还不止呢,你看她要了这么些点心、酒和烧鹅,总不能是自己一个人吃吧。”
又轻咳一声道:“那钱可不能就我一个人出啊,那糕点你去买。”
孟琛只当没有听到那后一句话,眸光一亮:“阿琦可能是想跟我这个哥哥一起月下小酌了。”
齐元修都懒得理他,轻嗤了一声:“你自己信吗?”
孟琛:……
“哎……”
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叹了口气——阿琦已经不是跟他们天下第一最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