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院的晨露刚漫过第三块青石板,李子的指尖突然泛起层银雾。不是寻常的月华,而是带着股锐利的审视意味,像被谁用冰棱刮过皮肤——这是有强者在探查他的灵力,比上次王执事的威压重十倍,连丹田内转了半宿的七曜灵光都突然凝住,像条被冻住的彩蛇,七种颜色僵在识海里,连红老的火气都没敢乱窜。
“是外门来的探子!”蓝老的罡风裹着寒意掠过识海,星辉纹突然扭曲成蛛网,网眼还在不停收缩,“这目光比橙老的玄铁锤还沉!想当年老夫在罡风谷,能凭风响辨出三十里外的脚步声,你这愣头愣脑的样子,怕是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看清,还好意思站在这儿?上次矿场来的督查用灵力扫你,你不也没察觉?要不是老夫用罡风挡了挡,你早被他看出底细了!”
“蠢货!”红老的火气撞在星辉纹上,爆出串金火星,火星刚冒头就被蓝老的罡风压下去,“怕什么?用七曜灵光顶回去!上次矿场来的督查想拿捏老夫,被我一火矛燎了胡子,现在见了火折子都哆嗦!你这缩手缩脚的样子,跟紫老当年见了宗主似的——那老东西当年抱着药葫芦直打颤,葫芦塞子掉了都不知道,药渣撒了满鞋,被药童们笑了半个月!”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杂院的竹门突然“吱呀”开了。门轴的木头都快朽了,发出的声响像只老鸭在叫,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一个青衫弟子站在门口,腰间的玉佩闪着灵光,玉穗是用金线编的,比三长老药葫芦上的红绳讲究多了。他手里把玩着枚铜钱,铜钱边缘泛着淡金,是用“测力铜”做的,能测出灵力深浅,上次张强想试试,结果铜钱刚碰到他的玄铁斧就黑了,气得他用斧头劈了半天石头,说要“给这破铜片点颜色看看”。
“哪位是李子?”使者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扫过杂院,落在李子身上时突然顿住,铜钱“当啷”掉在地上,滚到满月脚边。小狐狸正趴在李月怀里舔爪子,见铜钱滚过来,立刻用爪子扒拉着玩,尖牙把铜钱啃出个小坑,像在给这“测力铜”做标记,惹得使者皱起眉头——这狐狸的牙口竟比测力铜还硬?
“外门大比提前了。”使者弯腰捡铜钱,指尖的灵力在铜钱上转了圈,啃出的小坑竟自己复原了,像块会愈合的伤口,“王执事说你在禁地露了手‘七曜斩’,让我来看看成色。若是连这枚铜钱都劈不开,就别去丢人现眼——去年有个外门弟子用三股灵力劈铜钱,结果铜钱没裂,他的手腕倒折了,现在还吊着绷带,吃饭都得人喂。”
李月突然把满月往李子怀里一塞,举着梨花木剑挡在前面,剑穗的银线都快缠到使者身上了:“我哥的七曜斩能劈开石狮子!你这破铜钱算什么?上次张强的玄铁斧都被他劈出白痕,比你这亮闪闪的玩意儿硬多了!”她说话时下巴抬得老高,像只斗胜了的小公鸡,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倒像在给她助威。
满月立刻从李子怀里跳出来,对着使者龇牙。小狐狸的尾巴扫过青石板,带起的星辉纹在使者脚边织成网,像张透明的捕兽夹,网眼细得能滤水。使者往旁边挪了挪脚,星辉网跟着动,惹得他眉头皱得更紧:“哪来的狐狸?身上的灵力倒不纯——是月华混着星辉?难怪王执事说你路子野,连灵宠都养得四不像,比紫老画歪的符还离谱。”
“总比养条咬人的狗强!”张强扛着玄铁斧从演武场跑来,斧刃上还沾着木屑,显然是刚练完劈柴,裤脚都被汗湿透了,贴在腿上像块湿布。他把斧头往地上一杵,震得使者的铜钱又掉了,“上次外门来的使者放狗咬赵六,结果被赵六用扫帚打瘸了腿,现在见了扫帚还夹尾巴!”他说着往使者面前凑了凑,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李师兄别跟他废话,劈了这铜钱让他看看,省得他回去瞎传话,说咱们杂院的人都是软脚虾!”
李子捡起铜钱,指尖的七曜灵光泛出层淡彩。红老想让火劲猛点,青老想加冰劲让刃口更利,两人在丹田内吵得像两只斗架的鸡。他突然想起青老的空间折叠术,让灵光在铜钱边缘折出个锐角——不是硬劈,而是像用剪刀剪布,顺着铜纹的缝隙走。“嗡”的一声轻响,铜钱竟从中间裂开,断面光滑得像被冰棱划过,连红老想添把火劲都没来得及,气得在识海里骂“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运气好罢了。”使者的脸色好看了些,从袖中摸出块玄铁牌,牌上刻着“外门甲字三号”,铁牌的边角都磨圆了,显然是用过多年的,“这是大比的号牌,拿着它去演武场报道。对了,内门的林浩托我给你带句话——他在大比上等你,说要让你尝尝‘裂空剑’的厉害,上次在禁地没尽兴,说你躲躲闪闪像只兔子。”
赵六抱着扫帚凑过来,扫帚上还沾着片枯叶,显然是刚从后院扫完地。他突然指着使者的靴子笑:“你的鞋带松了!上次王执事参加大比,就是因为鞋带松了摔了个屁股墩,药葫芦都滚到对手脚边,被三长老笑了半年,说他‘连自己的鞋带都管不住,还想管外门弟子’。”使者低头系鞋带时,赵六悄悄对李子挤眼睛,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刚才看见他靴底沾着‘痒痒粉’,是张婆婆晒的那种,沾了会痒得直跳,上次橙老沾了点,在玄铁炉边蹦了半宿,像只被烫了脚的猴子!”
使者系完鞋带刚站直,突然“嗷”地跳起来,手在靴子上乱抓,动作滑稽得像只拍蚊子的熊:“什么东西?”他的灵力往靴底灌,却被星辉纹缠着出不来,痒得他在青石板上转圈,脚边的灰尘都被踢起来了,惹得众人直笑。张强笑得最响,斧头都快掉了,说“这叫恶有恶报,让他带痒痒粉来害咱们”。
“是满月的绒毛。”李月抱着小狐狸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小家伙的毛沾了月华,能缠着灵力不放,上次粘在橙老的玄铁锤上,害得他打铁时总抓痒,锤柄都差点脱手,把玄铁坯砸成了歪瓜裂枣,气得他用锤子追着满月打,结果被门槛绊倒,磕掉了半颗牙。”
使者好不容易止住痒,脸色铁青地往外走,竹门被他撞得“哐当”响,差点散架:“三日后卯时,演武场见。别迟到,迟到者按弃权算——去年有个弟子路上被蛇咬了,王执事都没准他延后,说‘连蛇都躲不过,还练什么武,不如回家种庄稼’。”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对了,林浩说要让你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省得你再用那些歪门邪道的空间术躲懒。”
“他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张强抡起玄铁斧往地上劈,“哐”地砸出个坑,震得旁边的水桶都晃了晃,洒出的水在地上汇成小溪,“李师兄能硬接木剑,还能劈玄铁,林浩的裂空剑算什么?上次我用斧背敲他的剑鞘,他都疼得直咧嘴,手背上的青筋跟蚯蚓似的!”
三长老拄着拐杖从丹房走来,老头的道袍下摆沾着药汁,像幅泼墨画。他看着地上裂开的铜钱直点头,山羊胡都翘起来了:“七曜斩的火候到了三成。记得大比时用‘旋劲’,让七种灵力在刃上打个转,像拧麻花似的,既能劈开兵器,又能卸力——上次紫老画符时用这法子,让林浩的剑劈在符纸上却弹了回去,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疼得他直冒冷汗,还嘴硬说‘是故意让着的’。”
紫老突然从药架后探出头,手里还捏着支符笔,笔尖的墨汁都快滴下来了:“老夫的‘卸力符’给你备着了!一沓二十张,够你用了!要是打不过就往身上贴,保证林浩的剑像砍在棉花上,上次赵六被张强的斧头追着砍,贴了这符就没事,还把斧头引到了王执事的茶缸里,烫得他直跳脚,茶渣溅了满脸,像长了络腮胡!”
傍晚的杂院飘着烤肉香。赵六在烤上次山底异动时抓的地行虫,用红老的火劲烤得滋滋冒油,撒上椒盐后香味飘出老远,引得檐下的麻雀又飞了回来,在烤架旁盘旋,像群等着分食的馋嘴猫。李月在给李子的号牌刻狐狸纹,刻刀是用玄铁边角料做的,被她握得满是汗,刻出来的狐狸歪歪扭扭,耳朵大得像兔子,却被她宝贝似的用银线串起来,挂在李子腰间,说“这样能带来好运,比紫爷爷的符灵”。
张强在演示他新练的“劈柴斧法”,说要在大比时给李子当陪练,结果斧柄没抓稳,砸了自己的脚,疼得直蹦,逗得众人直笑。他一边揉脚一边嚷嚷:“笑什么笑?这叫‘声东击西’,故意让对手放松警惕!上次我用这招赢了赵六的烤肉,他现在还说我耍赖!”
李子摩挲着裂开的铜钱,识海里的七曜灵光越来越顺。红老和青老还在吵,一个说“大比时要猛点火劲,让灵光烧得旺些,吓死那个林浩”,一个骂“只有冰劲能让刃口更利,火劲只会把灵力烧散,像你烤糊的药饼子”,吵得比烤虫的滋滋声还热闹,却没了之前的火药味,倒像在给这热闹的傍晚添背景音乐。
他突然明白,外门使者的到访不止是通知大比,更是场无声的较量——比的不是灵力强弱,而是那份临事不乱的底气。就像这枚被劈开的铜钱,看似是力量的证明,实则是七种灵力默契配合的结果,少了谁都不行。就像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张强的勇猛、李月的灵动、赵六的实在,还有三长老和紫老那些看似刻薄却暖心的叮嘱,都是他能安心应战的底气,比任何锋利的斩击都管用。
“哥,三爷爷说给你熬了‘凝劲汤’,放了‘七叶花’,喝了能让七种灵力更顺。”李月举着个陶碗跑过来,碗沿还沾着点药渣,显然是刚从丹房端来的,碗里的汤泛着七彩的光,像把碎彩虹泡在了水里,“他还说林浩的裂空剑有个破绽,剑穗太长,用银线缠住就能让他使不出劲,像上次我缠住张强的斧头一样,让他只能干着急!”
李子笑着接过汤碗,指尖的七曜灵光与汤里的花色相融,在碗沿转了个圈。红老的火气和青老的冰灵力突然在识海里撞出团白雾,像在碰杯,倒让他想起禁地前七老齐声喝那一句时的默契。他知道,外门大比的路不会平,但只要这七种灵力拧得够紧,身边的人笑得够响,哪怕林浩的裂空剑再锋利,也能在七曜斩下找到破绽,像劈开那枚铜钱似的,干脆利落,不留余地,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都睁大眼睛瞧清楚——杂院的弟子,从来不是软脚虾。
“走,去演武场练练手。”李子拉着李月的手往外走,满月叼着那半块裂开的铜钱跟在后面,小狐狸的尾巴在青石板上扫出淡淡的彩痕,像在画一张通往大比的地图。杂院的烤肉香混着汤的甜,把那份跃跃欲试的期待,悄悄融进了晚风里,也融进了那道越来越亮的七曜灵光里,像颗即将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所有人的期许,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