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扛着玄铁斧走在最前面。
斧刃刮过通道石壁，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前方岔路口。
李子把聚煞珠串成串挂在腰间。
晶莹的珠子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倒成了驱散寂静的铃铛。
李月牵着满月的尾巴。
火纹鞭在她身后拖出淡淡的橙光，像条护路的小蛇。
“张松哥，你刚才说要炼九转金丹？”
李月突然加快脚步，火纹鞭在掌心转了个圈。
“紫老说那是仙人才炼得成的，咱们杂院的丹房连像样的丹炉都没有。”
“上次赵奎偷着炼‘壮阳丹’，结果把自己炸得满脸黑灰。”
“被红老追着打了半条街。”
张松突然停下脚步，玄铁斧往地上一顿。
“我有落星鼎啊！黄老说火候到了啥都能炼。”
“就像张婆婆蒸馒头，发面发得好，粗面也能蒸出白胖馒头。”
他刚要再说，脚边突然亮起道绿光。
碎石缝里钻出些翠绿色的藤蔓，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妈呀！这啥玩意儿？”
张松吓得蹦起三尺高，玄铁斧胡乱劈向藤蔓。
却被藤蔓缠住斧刃，越收越紧。
李子连忙用竹笛去挑。
笛身上的红绳刚碰到藤蔓，就被弹开了寸许。
藤蔓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在地面组成个小小的方阵。
方阵中央泛起团绿雾。
雾里飘出个穿着翠绿蓑衣的老者虚影。
手里还拎着把虚拟的锄头，锄头上沾着些湿润的泥土。
“夯货住手！这是‘青纹藤’，比你劈过的老松木金贵百倍。”
“当年我在药田种这玩意儿，紫老想用三炉聚气丹换，我都没答应。”
“绿老？”
李子突然想起红老提过的名号。
“红老说您最擅长摆弄花草，比青老的冰雕还好看。”
“那老东西就知道烧火！”
绿老没好气地用锄头敲了敲地面。
青纹藤立刻松开玄铁斧，温顺地缩回石缝。
“今天给你们讲讲阵法，比黄老那炼丹的功夫实用。”
“当年血煞教用‘九煞阵’困了咱们宗门的长老。”
“就是我布的‘生息阵’破的，阵眼用的就是这青纹藤。”
“缠得那帮孙子三天三夜动不了窝。”
李月蹲下身。
指尖轻轻碰了碰地面残留的纹路。
“这些纹路好像张婆婆菜畦里的田埂，横横竖竖的还挺整齐。”
“总算有个懂行的！”
绿老的虚影突然精神起来，锄头在地面划出三道纹路。
“阵法就像种菜，得讲究生克。”
“你看这道是‘木纹’主生，那道是‘火纹’主克。”
“中间这道‘土纹’是桥，就像菜畦里的水渠。”
“得把水引对地方，不然菜苗要么旱死要么涝死。”
张松摸着下巴看了半天。
突然一拍大腿。
“我知道！就像杂院的鸡窝，得朝阳还得通风。”
“上次我给月牙搭窝，朝阳面没留窗户，把它热得直喘气。”
“被李月骂了半天。”
“还算有点脑子。”
绿老用锄头在地面拓出个五角星。
“这是‘五行阵’的底子，金、木、水、火、土。”
“相生相克就像街坊邻居，你帮我我帮你，你拆我台我就给你使绊子。”
“当年我在山门外布的‘锁灵阵’，就靠这生克道理。”
“把血煞教的探子困了七天七夜，最后饿得他们啃石头。”
李子突然指着五角星的角。
“绿老，您看这角上的纹路，好像跟我竹笛上的红绳有点像？”
他解下红绳放在地上。
红绳刚碰到木纹，就被吸了过去。
在纹路上绕了三圈，竟让原本暗淡的纹路亮了起来。
“好小子，这红绳里有赤炎灵力！”
绿老的眼睛亮了。
“木生火，火生土，这就叫相生。”
“你要是把水纹跟火纹放一起，那就麻烦了。”
“就像往滚油里倒水，非炸锅不可。”
“当年我教你师叔布阵，他就犯过这错。”
“把冰纹和火纹放对门，结果阵法自己崩了。”
“差点没把药田的暖棚掀了。”
李月突然想起什么。
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符纸。
“这是紫老给的‘镇宅符’，他说上面有土纹，能挡煞气。”
符纸刚靠近地面的土纹，就被吸了过去。
两道纹路重合时，竟腾起团淡淡的金光。
“紫老那老东西总算干了件人事。”
绿老用锄头拨了拨符纸。
“这符上的土纹够纯，就是画反了。”
“本该左粗右细，他画成左细右粗。”
“就像把菜畦的水渠挖反了，水是能流，就是慢了三成。”
张松突然往地上扔了块聚煞珠的空壳。
“绿老，这珠子能布阵不？刚才黄老说它没煞气了，留着也是留着。”
空壳刚落地，就被木纹缠住。
表面竟慢慢渗出些翠绿色的汁液。
把原本透明的壳染成了翡翠色。
“好家伙，这是‘聚灵珠’的坯子啊！”
绿老的虚影激动得直搓手。
“当年我在陨星渊捡过颗，炼了三年才成阵眼。”
“你这夯货竟然拿来垫脚？要是被紫老看见，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子突然手心发痒。
竹笛上的红绳自己飘了起来。
在地面的纹路上空绕出个小小的火纹。
“绿老，我能试试布阵不？就像您说的，先摆个相生的小阵。”
“试试就试试，但别乱搭！”
绿老用锄头在地面圈出块空地。
“先用木纹打底，再放火纹，最后盖土纹。”
“记住了，顺序不能错，就像蒸馒头得先和面再发酵。”
“顺序错了就是死面疙瘩。”
李子深吸口气。
指尖的星辉缠着红绳落下。
在空地上画出道歪歪扭扭的木纹。
刚画完，地面就钻出根青纹藤。
顺着纹路慢慢舒展。
他心里一喜，连忙在木纹旁边画火纹。
红绳落下时火星四溅，却被青纹藤弹开了半尺。
根本沾不上地面。
“蠢货！木纹没画到头！”
绿老的锄头敲在木纹末端。
“看见没？这里得留个小钩子。”
“就像菜畦的尽头得留个豁口，不然水怎么流过去？”
“当年你师娘学布阵，就犯过这错。”
“结果阵眼里的灵力全淤住了，把刚种的灵草全憋死了。”
李子连忙补了个小钩。
火纹果然顺利落在木纹旁边。
两道纹路相接的地方腾起团青烟。
青纹藤上竟开出朵小小的红花。
张松看得眼都直了。
“还能开花？比张婆婆种的月季好看！”
“这才刚开始。”
绿老的声音带着赞许。
“再盖土纹，得把木火两道纹包起来。”
“就像给菜苗盖层土，既保暖又能挡风雨。”
“当年我在山门外布的‘锁灵阵’，最外层的土纹厚得能挡金丹期的攻击。”
“硬得跟你这玄铁斧有一拼。”
李子依言画出图纹。
可刚把木火两纹包了一半。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青纹藤疯狂扭动，红花瞬间枯萎。
原本翠绿的藤蔓竟泛起黑色。
“咋回事？”
他慌得想去拆阵，却被绿老拦住。
“别碰！纹路过界了！”
绿老的锄头重重砸在土纹边缘。
“看见没？土纹盖过火纹半寸，这就叫过犹不及。”
“就像给菜苗盖太厚的土，非得闷死不可。”
“当年执法长老布‘护山大阵’，就因为土纹多画了半尺。”
“结果阵眼塌陷，差点没把山门砸了。”
地面的纹路突然炸开。
青纹藤瞬间缩回石缝，只留下道焦黑的痕迹。
张松挠着后脑勺。
“跟我炼丹似的，火候没控制好就炸了。”
“比你那炼丹严重多了！”
绿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阵法生克讲究‘半步之差’，多一分克死，少一分生弱。”
“当年血煞教的阵法大师就是因为把金纹和木纹放错了半寸。”
“被我抓住机会破了阵，当场斩了他的狗头。”
“那血喷得…… 比红老炸炉的火星子还热闹。”
李月突然指着碎石堆。
“绿老您看，那里好像有现成的纹路！”
众人望去，只见堆碎石的缝隙里。
天然形成了些银灰色的纹路，隐隐组成个不规则的方阵。
方阵中央还嵌着块巴掌大的白玉。
玉上的纹路跟李子竹笛上的红绳有些相似。
“是‘天然生息阵’！”
绿老的虚影飘过去，用锄头扒开碎石。
“这白玉是阵眼，比你那聚灵珠坯子金贵十倍。”
“当年我在落星崖见过块更大的，紫老想用它炼‘定魂丹’。”
“被我一锄头打跑了 —— 这玩意儿布阵能活死人肉白骨，炼丹就是暴殄天物！”
李子蹲在白玉旁边。
指尖的星辉刚触到玉面，就被吸了进去。
方阵的纹路突然亮起。
碎石堆里竟钻出些嫩绿的草芽，在纹路上慢慢舒展。
“它好像在吸我的星辉？”
“这是在认主！”
绿老的声音带着激动。
“就像杂院那只老狗，谁喂得多就跟谁亲。”
“这阵眼有灵智，看上你这星辉了。”
“当年我那‘生息阵’的阵眼，认了三年才肯认我，你这小子运气倒好！”
张松突然用斧背敲了敲白玉。
“能让它长点吃的不？我有点饿了。”
“刚才炼丹消耗太大，现在能吃下三个肉包子。”
“夯货就知道吃！”
绿老用锄头敲他的脑袋。
“这是‘活阵’，能随心意变，你想要吃的，它能长灵果。”
“你想要挡敌人，它能长荆棘。”
“当年我被困在黑风寨，就是靠这活阵。”
“让寨子里的仙人掌全变成了荆棘，把那帮山贼扎得跟刺猬似的。”
李月突然指着通道深处。
“绿老，您听，好像有脚步声！”
话音刚落，满月突然对着左侧低吼。
尾巴上的毛根根倒竖。
方阵的纹路突然剧烈闪烁。
草芽瞬间枯萎，白玉也变得黯淡无光。
“是血煞教的人！他们带了‘破阵幡’！”
绿老的脸色凝重起来，锄头在地面划出道深沟。
“快！用聚灵珠坯子补阵眼！”
“当年我就是靠这招，在九煞阵里撑到了援兵来。”
“不然你现在就见不着我这缕神念了！”
张松连忙掏出聚灵珠坯子塞进白玉旁边的石缝。
李子也将星辉源源不断地输进方阵。
可纹路依旧在变暗。
通道里传来刺耳的破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空气。
“不对！你把聚灵珠放反了！”
绿老突然大叫。
“那珠子上有个小坑，得对着木纹，你现在对着金纹了。”
“这不是帮倒忙吗？就像给菜苗浇开水，越浇死得越快！”
张松赶紧把珠子转了个方向。
小坑对准木纹的瞬间，方阵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
碎石堆里钻出无数青纹藤，在通道口织成道密不透风的绿墙。
刚织完，三道黑煞鞭就抽在墙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藤蔓只是晃了晃，连片叶子都没掉。
“成了！”
李月拍着手叫好。
“比紫老画的符纸管用多了。”
“上次他画的‘金刚符’，被赵奎的弹弓一下就打穿了。”
绿老的虚影却没放松。
锄头在地面快速游走，补了七道土纹。
“别高兴太早！他们的破阵幡能克木纹，得加土纹生木。”
“就像菜苗快旱死的时候，得多浇水还得松松土，双管齐下才能活。”
“当年我在药田抗旱，就是这么干的，不然那片灵米就全完了。”
通道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
“小崽子们玩阴的！给我用‘化木散’！”
接着是破布撕裂的声音。
绿墙的藤蔓突然泛起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不好！是克制木属性的毒粉！”
绿老急得用锄头敲地面。
“快用你的赤炎灵力烧！火能克毒。”
“就像用开水烫死虫子，一烫一个准！”
“当年我在黑风寨，就是靠这招破了他们的毒瘴。”
“把寨主的宝贝蛇全烤成了蛇干！”
李子连忙催动红绳。
火纹顺着木纹游走。
绿墙上突然腾起橙红色的火焰。
黑色迅速褪去，枯萎的藤蔓竟重新抽出新芽。
通道里传来惨叫，像是有人被火焰燎到了衣服。
“好小子，这招叫‘木火相生’，比黄老那炼丹的火候用得巧！”
绿老的声音带着赞许。
“当年我就是没想到这招，被血煞教的毒瘴熏得三天说不出话。”
“紫老见了还笑我是哑巴了。”
张松突然用斧柄撞了撞绿墙。
“够结实不？我想出去劈他们几下。”
“刚才被藤蔓缠得手痒。”
“急啥？让他们再耗耗！”
绿老用锄头在绿墙上开了个小窗。
“你看那破阵幡，每挥一次就暗一分。”
“就像杂院那盏油灯，油快没了还硬要亮，最后只能炸灯芯。”
“当年我就是这么耗死九煞阵的，那帮孙子的灵力没了，阵法自然就破了。”
李子突然发现白玉在发烫。
方阵的纹路里竟渗出些金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慢慢流动。
“绿老，这是啥？”
“是‘灵髓’！”
绿老的声音带着惊喜。
“这活阵在吞噬黑煞力进化！就像吃了肥料的菜苗，长得更壮了。”
“当年我那生息阵，就是吞了太多煞气，最后自己成了气候。”
“在药田活了百年，结的果子能治断臂再生！”
通道里的破风声突然停了。
传来慌乱的叫喊：“幡快碎了！撤！”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绿墙的藤蔓慢慢缩回碎石堆。
方阵的纹路也恢复了平静。
只有白玉依旧在发烫，表面多了些金色的纹路。
“总算走了。”
张松长舒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比劈三棵老松木还累，绿老，这阵法真费力气。”
“费力气才管用！”
绿老的虚影往白玉上撒了把土。
“这活阵认你为主了，以后你想让它长啥就长啥。”
“就像养了只听话的小狗。”
“当年我靠这本事，在落星崖采了株‘还魂草’。”
“救了快断气的掌门师兄，不然现在哪有你们这宗门？”
李子摸着发烫的白玉。
突然觉得眉心一动。
竹笛上的红绳竟缠上玉面。
两者相接的地方腾起团金绿相间的光雾。
“它好像…… 想跟我的星辉融在一起？”
“是要结‘阵魂’！”
绿老激动得直跺脚。
“百年难遇啊！就像好马配好鞍，你这星辉配这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