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气氛沉稳。经历了连番血战,所有人都明白,一味地猛冲猛打,只会让我们这艘大船提前散架。
“先生说的是。”鲨七接着说,“兵,是要练。但俺觉得,光在学堂里练不行,真正的猛将,还得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站起身,朝着我捶胸行礼:“帮主,俺举荐一人!”
“米里血战、仙那港攻坚,这小子,都在‘黑鳞卫’中充当先锋。他手底下那支‘狼牙’小队,是硬生生从‘红骷髅兵’的阵中杀出来的,战损最低!战功最高!”
“哦?”我来了兴趣,“是哪位猛将?”
鲨七转身,朝着大厅角落里一个沉默的身影招了招手。“林啸!还不过来见过总长!”
一个身形精悍、却略显瘦削的青年缓缓走出阴影。他穿着一身“黑鳞卫”劲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却如同蛰伏在雪地里的饿狼,闪烁着冰冷而执拗的光。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那道狰狞的、横贯了整个喉咙的陈年刀疤。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下跪,只是单手抚胸,行了一个军礼。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他是个哑巴。
“他是林啸。”鲨七替他说道,“红旗帮的老弟兄。当初招安时,他不愿降,回到乡下,被仇家偷袭报复,全家被屠,他自己受了重伤,侥幸才活了下来。这次,是第一批跟着俺回来的。”
“他……他以前就是个悍不畏死的小旗头。”鲨七补充道,“他手下那几十个弟兄,也多是和他一样,家破人亡、先天聋或哑之人。他们打起仗来,不要命。只用手势交流,在米里巷战时,那些‘血誓者’根本摸不清他们的动向。”
我看着林啸,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柄短柄陌刀,刀刃上布满了细密的缺口,显然是经历过无数次残酷的劈砍。这人,是一块天生的、为杀戮而生的好钢。
就在此时,另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旁响起。
“总长。”郑戚,我们“影堂”的总教习,那个瞎眼的刺客大师,缓缓站起了身。他那双空洞的眼眶“望”向林啸的方向,侧耳倾听了片刻。
“这人,”郑戚的声音沙哑,“呼吸绵长,脚步轻盈,但他杀气太重,不懂收敛。”
“他在用蛮力。”“总长,”郑戚转向我,微微躬身,“此人是块璞玉。他的战斗方式,是纯粹的本能。若加以雕琢,成就不亚于添官。”
“请总长将他,交给我。”郑戚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近乎狂热的表情,“我将亲手将他锻造成‘影堂’最锋利的刀。”
一个是最疯的“哑狼”,一个是最诡的“盲刺”。我看着这诡异的组合,缓缓点头:“准。林啸,自今日起,你便随郑戚总教习,组建‘狼牙’突击队。联盟所有资源,任你调遣。”林啸没有谢恩,只是那双狼般的眼睛亮了一下,朝着郑戚的方向,再次行了一个军礼。
“总长。”周博望在此时再次开口。“军务已定,内政亦需革新。”
“阮舜朝总管即将履新‘东岸总督’。他原先执掌的‘礼部’总管一职,便空缺了出来。”
“阮福总管殉国,‘刑部’也群龙无首。阮贵都督远在龙牙港,鞭长莫及。”
“我联盟疆域日广,律法与外交,乃立国之本,不可一日无主。”
“先生心中,可有人选?”我问。
“有。”周博望点头,“联盟初创,我红旗帮旧部多为战将,精通民政与律法者,少之又少。属下以为,当不拘一格,唯才是举。”
他转向那群新归附的、由鲨七带回的头领,以及那些由周博望自己从亚齐、星洲等地请来的能人异士。
“礼部,主外交、礼仪、教化。如今我们北接吕宋,文莱,南面星洲,西有真腊,安南,与各族苏丹、西洋总督打交道的事务,日益繁重。此职,非精通多国语言、深谙南洋风俗者,不能胜任。”
“属下举荐——依斯干达·陈。”
一个身材中等、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带着明显混血特征的中年人闻声出列。
“依斯干达先生,”周博望介绍道,“其父乃福建商贾,其母是马六甲王族后裔。他本人精通汉话、马来语、荷兰语、英语、亚齐土话五种语言。在马六甲商界人脉广博。由他出任礼部总管,负责我联盟之外交事务,再合适不过。”我看着这个气度不凡的混血商人,满意地点头。
“至于刑部,”周博望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艾萨拉法典》草创未久,条文尚需完善。阮福总管之死,更让我等警醒,律法之剑,必须掌握在最公正、最铁面无私的人手中。”
“属下举荐——‘天秤’优素福。”
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土耳其长袍、鹰钩鼻、眼神锐利如天秤的五十多岁的老者,从角落里缓缓走出。他手中,捻着一串黑色的玛瑙念珠。
“优素福老先生,”周博望的语气带着敬意,“乃是前奥斯曼帝国的‘卡迪’(法官),精通《沙里亚法》与《罗马法》。因秉公执法,得罪权贵,流亡至亚齐。属下在亚齐时,曾三顾茅庐,才将其请出。由他来执掌刑部,完善我联盟法典,严明赏罚,方能真正震慑宵小,安定人心。”我看着这位气质凛然的土耳其法官,起身长揖:“联盟律法之基,便托付于老先生了。”优素福那双灰色的眼眸平静地回望着我:“总长。法律之下,没有神明,亦没有总长。只有秩序。”
“好。”我重重点头,“我联盟上下,皆在秩序之内。”
这两项任命,彻底将阮贵从繁杂的刑部事务中解放了出来。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现在,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他最擅长的领域——将龙牙港和苏比岛,打造成一座真正坚不可摧的海上要塞。
我看着眼前这些各怀绝技的“联盟新血”,心中那份因仙那港大战而产生的疲惫与沉重,终于被一股勃勃的生机所取代。我们失去了阮福,失去了莎华。但我们,也得到了林啸、依斯干达、优素福。旧的血液在流淌,新的血液在注入。
我猛地站起身,“所有人,各司其职!”
“休养生息,不是懈怠!”
“而是为了下一次……”我的目光,望向那片深邃的、隐藏着“血王”秘密的未知深海。“更猛烈的出击!”
联盟的“休养生息”令,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暂时将外界的风雨与血王的阴影隔绝在外。
海鹰城,这座沐浴了我们婚礼喜悦的新都,正以一种蓬勃的姿态,向着一座真正的、包容万象的城邦演进。而我与缇娜的新府邸,早已在洪定芳和卡尔的亲手督造下,于海鹰城那片风景最秀丽的向海山坡上,拔地而起。
那是一座融合了汉家飞檐、南洋吊脚楼通风结构、以及西洋落地琉璃窗的奇妙建筑。它按我的意思,没有大兴土木,而是低调地展现了联盟首领的威严,以及一个“家”的温馨与坚固。
然而,这座本该充满了新婚燕尔甜蜜的府邸,气氛却日渐冰冷。
那夜,月华如水,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照亮了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华丽大床。
我坐在床沿,看着窗外那片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熟悉海面,心中却是一片焦躁。缇娜,我的新婚妻子,正背对着我,蜷缩在床榻的另一侧,用厚厚的丝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给我一个单薄而又充满了疏离感的背影。
“缇娜……”我轻声唤她,伸出手,试图将她揽入怀中。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保仔哥!别碰我!我怕!”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一颤,整个人更是向着床沿,挪开了几寸!那股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瞬间便将我那仅存的一丝温柔,彻底冻结。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又来了吗?”我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力感。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仙那港决战归来,这已经是半个月内的第五次。每当夜深人静,月上中天。那股诡异的、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刺骨寒意,便会毫无征兆地,从她体内爆发。
那是一种真正的、能将人的骨髓都冻结的“寒冷”。
她的肌肤之上竟在短短数息之内,凝结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森然的白霜!稍一触碰,就让缇娜痛彻心扉!
“祖灵之怨”。
那个该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诅咒!
它,没有因为洪苦讴的死亡而消散,反而,在达努姆沼泽被唤醒,又经历了仙那港那场神魔大战的过度消耗之后,变得愈发活跃,也愈发危险。
“保仔哥……”,缇娜那如同梦呓般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压抑的呜咽声,从那厚厚的丝被之下,闷闷地传来。
“我……我好冷……”
“你……你走开……不要……不要靠近我……”
“它……它会伤害你”。
我看着她那在丝被之下剧烈颤抖的、单薄的娇躯,我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淬了冰的巨手狠狠攥住!
我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搭在屏风之上的、那件由北境黑熊皮硝制而成的厚重斗篷,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死死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我掀开丝被的一角,不顾那股几乎要将我血液都冻僵的刺骨寒意,强行地将她那冰块般僵硬的娇躯,紧紧地,死死地,拥入了我剧烈颤抖的怀中!
“啊——!!!”缇娜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那股“祖灵之怨”的力量,仿佛也感受到了我这个“外来者”的挑衅,竟化作了数以百计的、无形的冰针,顺着我们相贴的肌肤,疯狂地朝着我的体内钻来!
“滚开!”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我那早已在尸山血海之中磨砺出的、烘炉般的阳刚血气,硬生生地将那股试图侵入我体内的阴寒之力,逼了回去!
“保仔哥……”缇娜在我怀中,拼命地挣扎着,“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放!”我将她抱得更紧!用我那滚烫的胸膛,死死地贴着她那冰冷的、如同玉石般的后背!
“我张保仔的妻子,”我的声音沙哑霸道,“就算是变成了冰块!也只能由我来捂热!!”
我不知道,这僵持,持续了多久。我只知道,当那股从她体内散发出的、令人绝望的寒意,终于缓缓褪去。当她那剧烈颤抖的、僵硬的娇躯,在我的怀中,渐渐地恢复了柔软与温暖。
当她那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疲惫而早已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终于化作了平稳的、带着几分依赖的轻微鼾声之时。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缓缓地落了地。
我低头,看着她那张早已被泪水和冷汗浸透的、我见犹怜的绝美睡颜,我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怜与滔天的自责。
次日清晨。海鹰之厅。伊娜拉女王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她雍容与睿智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她“噌”的一声站起身,那双锐利的眼睛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颤抖,“她……她昨夜又发作了?!”
“而且……”,她看着我,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即将被宣判死刑的囚徒,“你,还用你的身体,去……去强行压制那股寒气?!”
“孩子!你你疯了吗?!”伊娜拉女王那失态的模样,让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攀升到了顶点。
“女王陛下,”我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娜拉女王看着我,那双眼眸之中无尽的痛苦与自责,“那个封印,因为缇娜在仙那港,强行召唤‘海神之子’,过度地透支了她的灵魂之力,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昨夜的畏寒,只是一个开始。”伊娜拉女王的声音,变得如同耳语,却又残忍无比,“若再任由这诅咒发展下去,不出三月……她,便会如同那些被‘祖灵之怨’彻底吞噬的伊班巫师一般,先是失去所有的情感,变成一具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极致的痛苦之中,灵魂与肉体,一同彻底枯萎。”
“轰——!!!!!”这一断语让我几乎如遭雷击,双腿发软。
“不……不可能!”我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那股比昨夜那刺骨寒意还要冰冷百倍的恐惧,席卷了我的全身,“莎华!莎华她临终之前,明明已经告诉了我解咒的方法!”
“‘血王’!拉贾·达拉!”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嘶声力竭地喊道,“只要……只要能找到他!只要能击败他!我们,就一定……”
“太晚了。”伊娜拉女王,无情地,打断了我最后的幻想。
“拉贾·达拉,是诅咒的源头。但,不一定是解咒的钥匙。何况击败他也是非常非常难的任务!”
“因为……”她看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滚烫的、充满了无尽绝望的清泪。
“缇娜,为了救你,早已将她那份属于‘圣贞女王’的、最纯净的‘海鹰之血’,与你的灵魂,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那诅咒,早已不再是单纯的‘祖灵之怨’。”
“它,已经变异了。”
“它,吸收了你的‘龙’之血脉,也吸收了她的‘鹰’之神圣。”
“它,已经成了一个连神明,都无法再插手的……
“……死结。”
“除非……”
“除非什么?!”我猛地冲上前,几乎失态地抓住了她的双手!
伊娜拉女王看着我,看着我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她艰难地,吐出了那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答案。“除非,你能找到,那传说中,早已消失了数千年的”
“……‘创世之泪’。”
“否则,”
“她,必死无疑。”
“创世之泪……”
伊娜拉女王那充满了绝望与悲怆的判决,如同一柄由万年玄冰打造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脏之上。
我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那冰冷的、雕刻着海鹰图腾的柱子之上,才没有软软地倒下去。我怔怔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门外那片阴沉的、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绝望的天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保仔哥”一声轻柔的、带着几分颤抖的呼唤,从门外传来。我猛地回头。
缇娜就站在那里。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她赤着一双玉足,静静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那张原来兼具野性与活力的绝美俏脸,此刻却苍白得如同月光下的白纸,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也因为那无法抑制的寒意,而蒙上了一层令人心碎的薄雾。她显然,已经听到了我们刚才所有的对话。
“母亲”。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您,先出去吧。”
“我想和保仔哥,单独待一会儿。”
伊娜拉女王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双平静得如水般的眼眸,她脸上被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所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言语,在如此残酷的宿命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最终,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们。”
厚重的房门被缓缓关上。海鹰之厅内,只剩下我和缇娜。以及那在窗外呼啸的、如同鬼哭般的冰冷海风。
“对不起”。我艰难地开口,干涩,无奈和痛苦,“缇娜我……”
“嘘。”她却缓缓地走上前,伸出那只冰凉的、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我的嘴唇之上,制止了我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充满了内疚与自责的“废话”。
“保仔哥,”她看着我,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眸之中,竟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坚定的光芒,“别说对不起。”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顿了顿,那苍白的俏脸上,绽放出比那“月光兰”还要凄美、还要动人的笑容。
“至少……”她轻声呢喃,“能够成为你的另一半,至少灵魂上你是属于我的。“只要你心里,还是有我的。那便够了。”
她这故作坚强的轻松,如利刃般将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我再也抑制不住!我一把将她那冰凉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娇躯,大力地拥入了怀中!
“不……不够!!”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将我的脸,深深地埋入她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冰凉的发丝之间,“远远不够!!”
“我答应过你!我要让你,成为这片大海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绝不……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缇娜静静地依偎在我的怀中,感受着我那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不甘而剧烈颤抖的胸膛,她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眸,渐渐地也变得湿润了起来。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就在这充满了悲伤与绝望的死寂之中——“总长夫人”一个轻柔的、带着几分犹豫和不安的清冷女声,从门外响起。
“伊娜拉女王,命我等,前来为夫人净化。”
我猛地抬起头,只见房门不知何时已被再次推开。月影,那个继承了莎华遗志的、如月光般清冷的“月裔”女祭司,正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的身后,是八名身穿素白祭司长袍、脸上带着悲悯与坚毅的幸存女祭司。她们的手中,捧着由白色珊瑚和月光石打磨而成的、充满了神圣气息的祭祀法器。
伊娜拉女王也随之走了进来。她看着我们,眼眸之中虽然依旧充满了悲伤,却也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孩子,”她看着我,“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在‘创世之泪’那虚无缥缈的传说降临之前,我们,必须先让她活下去!”她转向聆音,声音凝重:“月影祭司,缇娜体内的‘祖灵之怨’,与你们‘月神’的神力,同源却又相克。你们,可有办法暂时压制住它?”
月影那张清丽而苍白的俏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她缓缓点头:“女王陛下所言极是。莎华大祭司陨落之后,她留下的‘月神’之力,便尽数汇聚到了我们这几名幸存的‘月裔’身上。”
“我们,虽然无法像大祭司那般,施展出‘审判之剑’那等毁天灭地的神罚。但……”,她看着缇娜,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共情”的悲悯。“我们八人,若能结成‘月轮’之阵,以我们八人的灵魂之力,共同吟唱‘安魂之曲’”
“应该可以,将夫人体内那股暴戾的‘怨毒’,暂时净化、安抚。”
“但是,”她话锋一转,“此法,治标不治本。”“‘祖灵之怨’,早已与夫人的灵魂绑定。它,就如同寄生在灵魂之上的毒藤,我们今日将其斩断,它明日便会再次,疯狂地生长出来。”
“除非”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能有,更强大的力量,将其彻底根除。”
“在那之前,”她看着缇娜,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即将与自己一同,走上那条充满了无尽荆棘与痛苦之路的“同伴”。
“夫人,恐怕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承受一次,这‘净化’之苦。”
“多久?”我沙哑着嗓子问道。
聆音沉默了片刻。“以夫人昨日发作的程度来看,”她艰难地说道,“最多,一月。”“而且,随着诅咒之力的日益增强,这个周期,只会越来越短。”
我闭上了眼睛。一个月这,便是缇娜的宿命。也是我的。
“开始吧。”我缓缓地松开了紧抱着缇娜的双臂,那声音,平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