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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米尔的昏迷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此期间,格里姆斯通和艾莉娅轮流守夜,警惕着可能追来的“黯影”以及地底本身潜藏的危险。洞穴深处不时传来怪异的回响,或许是规则乱流的余波,或许是其他被惊动的生物。每一次异动都让他们的神经紧绷。

艾莉娅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处理了格里姆斯通因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的伤口,也简单清理了阿拉米尔脸上的血污。她看着学者那即使在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敬佩于他的智慧与决断,后怕于那近乎自杀的冒险,更担忧着他灵魂层面可能留下的永久性创伤。

格里姆斯通则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坐在洞口附近,打磨着他的战斧,眼神锐利如鹰。他在复盘之前的战斗,评估“黯影”的战力。那些刺客个体实力不俗,配合默契,而且对诡异的法术和灵魂攻击有一定抗性,若非阿拉米尔那出其不意的一击,他们绝无生还可能。这意味着,未来的路上,他们需要更加小心,并且要尽快提升实力,尤其是应对这种非物理层面威胁的能力。

当阿拉米尔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中苏醒时,他的眼神依旧疲惫,但那种灵魂即将溃散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那粒吸附在护符上的光屑是否还在。

“它还在……”阿拉米尔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那微小的光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极其微弱却本质高远的规则波动,“这不仅仅是样本……它更像是一个‘路标’,一个能与更大、更完整的‘起源铭文’产生共鸣的信标。只要我能恢复部分精神力,就能尝试用它进行远距离感应。”

这个消息让格里姆斯通和艾莉娅精神一振。这意味着他们不必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广袤的世界里盲目寻找。

“但是,‘黯影’已经盯上我们了。”艾莉娅提醒道,眉头紧锁,“他们知道我们从北方来,知道我们带着……菲尼克斯。灰岩镇不能再待了。”

“没错,”阿拉米尔靠在岩壁上,缓慢地呼吸,试图凝聚一丝力气,“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矿坑也不安全,‘黯影’很可能还在搜寻我们,或者试图控制那个规则乱流区域。”

他们简单商议后,决定不再原路返回,而是根据地图,寻找另一条通往地面的、更隐蔽的出口。这条路线更加崎岖难行,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但总好过自投罗网。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在地底艰难跋涉。依靠艾莉娅出色的方向感和格里姆斯通的生存经验,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有危险生物气息的巢穴,艰难地穿过了一片布满致命毒蕈的洞穴,甚至一度迷失在一个巨大的、回声缭绕的地下溶洞群中,最终靠着阿拉米尔对能量流动的微弱感知,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期间,阿拉米尔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他能勉强自己行走,并试图研究那粒光屑;坏的时候,他会突然陷入短暂的失神或剧烈的头痛,那是灵魂创伤的体现。但他始终没有放弃,那粒微小的光屑仿佛成了支撑他意志的灯塔。

终于,在进入矿坑的第五天,他们看到了一丝微光——不是磷光苔藓的幽光,而是真正的、来自外界的天光。那是一个被藤蔓和碎石半掩的狭窄出口,位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腰。

小心翼翼地钻出洞口,重新呼吸到带着草木清香和阳光温度的空气时,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回头望去,灰岩镇早已消失在群山之后。他们此刻的位置,根据太阳和地形判断,应该是在嚎风山脉的南麓,距离藏匿巨鲸鳐的山谷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巨鲸鳐汇合,然后彻底远离这片区域。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野中穿行。幸运的是,阿拉米尔的状态在回到地表后似乎有了一丝好转,或许是与充满“活性”的自然环境接触带来的益处。途中,他们猎到了一只野兔,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吃到热食,虽然缺少调料,却也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夜晚,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休息。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夜间的寒意。阿拉米尔借着火光,再次拿出那粒光屑和几本残破卷轴,眉头紧锁。

“有什么发现吗,阿拉米尔?”艾莉娅递给他一块烤好的兔肉,问道。

阿拉米尔接过食物,却没有立刻吃,他沉吟片刻,说道:“我在交叉验证。这光屑蕴含的规则碎片,非常古老,其‘语法’结构,与我曾经研究过的、某些精灵上古文献中提到的‘创世余响’有相似之处,但又更加……原始和直接。而关于灵魂沉眠与唤醒……”

他翻动着一本页面焦黄卷曲的厚书,“……龙族的记载最为详尽。他们认为,龙魂是不朽的,肉身的死亡或长眠,只是灵魂进入‘星界之海’或‘祖灵之地’的不同状态。唤醒一个沉眠的龙魂,需要与之有深厚羁绊的活体龙裔,以自身龙魂为引,吟唱特定的‘真名秘契’,在特定的能量节点(通常是龙墓或远古龙巢)举行仪式。”

他抬起头,看向跳跃的火焰,眼神深邃:“菲尼克斯的情况不同,他的灵魂并非进入龙族的维度,而是被‘活性点’的力量封存在自身躯体内。但龙族关于‘共鸣’、‘真名’和‘能量节点’的理念,或许可以借鉴。尤其是‘真名’——每个灵魂,在其最本质的层面,是否也存在一个独一无二的、代表其核心规则的‘真名’?如果能找到菲尼克斯的‘灵魂真名’,是否就找到了那把能穿透‘活性外壳’的关键‘密钥’之一?”

这个设想让艾莉娅和格里姆斯通都陷入了思考。寻找一个灵魂的真名?这听起来比寻找实物形态的“起源铭文”更加虚无缥缈。

“龙族……”格里姆斯通沉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凯拉他们……全都牺牲了。我们与龙族的联系已经中断。而且,龙族会愿意帮助我们一个人类吗?尤其是涉及他们核心秘仪的情况下。”

“这是一个巨大的障碍,”阿拉米尔承认,“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龙鳞盟契依然有效,它象征着我们在对抗共同敌人时结下的生死情谊。而且,龙族是极其重视承诺和古老的种族。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些与龙族关系密切的种族入手,或者寻找流落在外的、与龙族相关的遗物或知识。我记得……在极北之战前,曾听说过,在大陆东方的‘龙吼峰’,隐居着一位最后的、远离族群的‘星见龙裔’,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能为我们指引方向。”

“龙吼峰……”艾莉娅记下了这个名字。东方,那将是与他们原本计划返回的西方精灵王国完全相反的方向。

前路愈发清晰,也愈发漫长。他们需要避开“黯影”的追捕,穿越广袤而可能并不友善的区域,去寻找渺茫的线索,与可能存在的、态度未知的古老力量打交道。而这一切,都建立在阿拉米尔能够逐步恢复,并且他的理论研究方向正确的前提下。

篝火渐熄,夜空繁星点点。三人围坐在余烬旁,虽然疲惫,但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为了那沉睡于冰棺中的同伴,为了所有牺牲的战友,也为了这个创伤初愈的世界,他们必须走下去。这条归途,早已超越了地理意义上的回归,变成了一场跨越大陆、贯穿规则的救赎远征。而他们的下一站,将是遥远的东方,传说中龙裔最后的隐居之地——龙吼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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