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独属的进度条
林悦指尖划过签到簿的封面,触感微凉,像握着块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这簿子自从上次更新后,除了她自己,旁人眼里不过是本普通的牛皮纸笔记本——方才小萤凑过来看她写字,指着纸页上空白的地方问“林姐姐你在画什么呀”,全然没看见那行浮动的【等待进度:2\/3】。
她低头看着纸页上自己刚写下的“甘草切片厚度:三分”,墨迹未干时,旁边便浮现出淡金色的小字:【符合标准,可加速梅酱发酵】。这字迹只有她能瞧见,像藏在时光里的小秘密,带着点窃喜的甜。
“林姐姐,张叔说要把梅子晒到捏起来软乎乎的才行,”小萤抱着个竹筛子跑进来,筛子里的梅子青黄相间,表皮蒙着层细密的白霜,“你看这些够不够软?”
林悦拿起一颗捏了捏,果皮微微发皱,指尖能感受到果肉的柔韧。她翻开签到簿,将梅子放在纸页上,等了片刻,纸页上缓缓显出一行字:【脱水度达标,可进入捶打环节】,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对勾。她抬头对小萤笑:“够了,咱们去拿石臼吧。”
石臼放在厨房角落,内壁光滑,带着常年使用的温润光泽。林悦握着木杵,小萤则负责把梅子一颗颗丢进去。“苏瑶姐姐说要‘轻捶慢捣’,”林悦边捣边念着签到簿上的提示,“不能把核捶碎,得让果肉裂开缝就行。”木杵落下的声音闷乎乎的,像雨滴打在棉絮上,梅子的清香混着甘草的微苦漫出来,在空气里慢慢酿着。
突然,木杵碰到个硬东西,“咚”的一声。林悦停下动作,从臼底摸出颗圆滚滚的石子,大概是晒梅子时不小心混进去的。她刚要扔掉,签到簿突然发烫,纸页上跳出一行警告:【异物会影响发酵,需清除】,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感叹号。
“原来你还管这个啊。”林悦失笑,把石子扔进角落的废料筐,再看时,那行警告已经变成了【隐患清除,进度+5%】,等待进度条悄然涨到了70%。
傍晚时分,张叔来帮忙搬陶坛。那坛子放在地窖角落,积着层薄灰,林悦用布擦了三遍,签到簿才显示【容器清洁度:合格】。她往坛底铺了层甘草,刚要撒梅子,纸页突然闪烁起来:【顺序错误,应先铺梅子,再撒甘草,最后淋蜂蜜】。
“得按顺序来。”林悦赶紧调整,心里暗暗庆幸这簿子只给自己看——要是被张叔瞧见她对着空坛子自言自语,怕是要被笑话“小姑娘家做事颠三倒四”。
等最后一勺蜂蜜淋在梅子上,陶坛里已经堆得满满当当,青黄的梅子间嵌着金黄的甘草,蜜色的汁液顺着缝隙往下淌,像夕阳漫过田埂。林悦盖上坛盖,用红布仔细扎好,签到簿上的进度条终于爬到了90%,旁边多了幅小小的坛画,坛口飘着缕热气,像在叹气似的。
“还差10%呢。”林悦摸着坛身,凉丝丝的,能感受到里面缓慢发生的变化。小萤凑过来贴在坛上听了听,说:“里面好像有‘咕嘟’声。”林悦也贴过去,却什么都没听见,但签到簿上跳出一行字:【微生物在工作,请勿打扰】,后面画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夜深时,林悦坐在灯下翻签到簿,白天的记录都变成了清晰的黑字,只有那行【等待进度:90%】还泛着淡金的光。她忽然想起苏瑶临走时说的话:“有些等待是藏不住的,但藏住的那些,才最甜。”她提笔在空白处写下“明天该翻坛了”,笔尖刚离开纸页,就见那行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日历图标,标着“倒计时:1天”。
窗外的月光落在签到簿上,纸页轻轻动了动,像在回应。林悦合上簿子,心里揣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期待——就像揣着颗正在慢慢变甜的梅子,等它熟透那天,连空气都会变成蜜色吧。
第二天清晨,林悦是被签到簿的轻微震动叫醒的。她揉着眼睛翻开簿子,见那行【等待进度:90%】旁边,日历图标上的数字变成了“0”,下面多出一行新字:【今日宜翻坛,需顺时针搅动三圈,让汁液均匀浸润果肉】。
窗外的晨雾还没散,她轻手轻脚地溜进地窖。陶坛静立在角落,红布盖得严严实实,像个藏着秘密的胖娃娃。林悦揭开布,一股混合着梅子清香与蜂蜜甜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比昨天浓郁了数倍,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酸,却又被温柔的甜托着,一点不刺人。
她拿起特制的长柄木勺(签到簿特意标注“需用无漆木勺,避免染味”),按照提示顺时针搅动。木勺插进坛中时,能感觉到果肉已经变软,轻轻一碰就顺着勺背滑下来,蜜色的汁液裹着甘草碎,在勺底晃出细碎的光。
“一圈,两圈,三圈。”她数着数,视线落在坛底——昨天没注意,不知何时积了层薄薄的琥珀色汁液,大概是梅子渗出的汁水与蜂蜜融在了一起。
刚搅完,签到簿突然在怀里发烫,纸页自动翻到新的一页,上面跳出【等待进度:95%】,旁边画了个冒着热气的小太阳:【日照两小时,坛身需见光,加速风味融合】。
林悦赶紧把陶坛搬到地窖门口的向阳处。晨光穿过薄雾落在坛身上,红布被晒得暖洋洋的,像盖了层阳光织的毯子。她靠着坛子坐下,看着签到簿上那行字,忽然想起小萤昨天说的“咕嘟声”——或许不是幻听,是果肉在坛里悄悄“呼吸”呢。
上午,张叔来送新采的薄荷,见陶坛摆在门口晒太阳,笑道:“这法子是瑶丫头教你的吧?她以前腌梅子,总说‘得让太阳尝口甜,坛子才肯好好干活’。”
林悦心里一动,翻开签到簿,果然见纸页边缘多了行浅灰色的小字,像苏瑶的笔迹:【阳光是最好的调味剂,记得让每颗梅子都晒到光哦】。
她赶紧把坛子转了个方向,让阳光能照遍整个坛身,又忍不住对着坛子轻声说:“太阳尝过了,你们要好好变甜呀。”
午后,小萤抱着个竹筐跑过来,筐里装着刚摘的桂花:“林姐姐!张婶说桂花能提香,咱们撒点进去好不好?”
林悦翻开签到簿,纸页上立刻跳出一行字:【桂花需晒干去水汽,少量撒入即可,避免盖过梅香】,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
两人坐在院子里晒桂花,金黄的花瓣落在竹匾里,香气清冽。小萤边晒边数:“一、二、三……等晒好了,就能给梅子酱添点香啦!”
林悦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等待的过程,比结果更让人记挂。就像这坛梅子酱,从采果、晾晒到腌制,每一步都藏着细碎的心思,而签到簿上的进度条,不过是把这些心思一点点记下来,变成看得见的盼头。
傍晚收坛时,林悦发现汁液又多了些,已经漫过梅子的大半。她舀起一勺凑近闻,酸与甜的比例刚刚好,像把初夏的阳光酿成了酱。签到簿在这时轻轻震动,【等待进度:98%】悄然浮现,下面画了个倒计时沙漏,显示“剩余时间:一夜”。
“就差最后一步了。”林悦把坛子搬回地窖,重新盖好红布。转身时,指尖无意间碰到坛身,竟觉得比上午温热些,像揣了颗小小的暖炉。
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惦记着坛子里的动静。悄悄摸出签到簿,借着月光翻看——纸页上,陶坛的图案旁多了圈细细的金边,旁边写着【明晨启封,风味最佳】,末尾画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林悦把簿子贴在胸口,听着窗外的虫鸣,忽然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这坛梅子酱,从青涩到渐甜,像极了那些需要耐心等待的日子。而签到簿记录的,哪里是进度条,分明是藏在时光里的温柔——是阳光的味道,是桂花的香,是有人惦记着“要让梅子晒到光”的心意。
她闭上眼,仿佛已经闻到了明天启封时的甜香。
等待的最后一夜,连梦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