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五年秋末,杭州城外官军大营的灵堂内,白幡在风中簌簌作响。柴承乾身着素色劲装,亲手将李俊的灵位放入灵龛,烛火映着他沉凝的脸,没有多余的悲戚,只有眼底深藏的冷厉。
帐外传来脚步声,吕师囊捧着粮册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将军,李俊将军战死后,浙江四龙率海盗袭扰了咱们的粮道,寿州运来的三万石粮草,在桐庐被烧了大半,如今大营只剩十日粮草。”
柴承乾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案上的舆图。已攻下的歙州、睦州、宣州虽能征调粮草,却需时间转运。杭州城方腊兵力尚盛,硬攻只会徒增伤亡。
“传我令:第一,暂停对杭州的猛攻,派卢俊义率一万步军前往已克三州,协助地方清点粮库、征调民粮,同时收拢流民,挑选精壮编入军中,补充兵力。第二,快马传信山东,调阮小五、阮小七兄弟率梁山水军赶来,重建钱塘江水师,务必守住水路,防止海盗再袭粮道。第三,石宝率一万马军驻守桐庐至杭州的粮道,昼夜巡逻,遇袭则就地歼灭,绝不能再丢一粒粮食。”
袁朗问到:“将军,王寅先生就在杭州,并且已经掌控了不少军队,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联系王寅,一口气拿下杭州,何必还要等上那么久?”
柴承乾没有说话,吕师囊笑道:“方腊连胜几场,肯定以为杭州可以阻挡我们,必然调集物资和军队防守,我们等他多存一些粮草和兵马,到时候我们一鼓作气拿下杭州,不但可以打击方腊,更可以获得大量物资,何必急于一时?”
柴承乾看着立功心切的元朗,也没有再解释,歙州,宣州,睦州,这些地方刚刚拿下,方腊的存在也是他名正言顺渗透这些地方的时机。
同一时刻,杭州城内的议事厅里,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热闹”。方腊坐在原知府的公案后,手里把玩着李俊的斩马刀(浙江四龙献上的“战利品”),笑得满脸褶子:“李俊一死,柴承乾的水师就成了废物!如今他粮草被烧,定是慌了手脚,咱们只需要调集粮草兵马守住杭州,不出一月,他必不战自退!”
阶下的浙江四龙躬身附和:“圣公英明!某等已在钱塘江口布下百艘火船,只要阮家兄弟的水师敢来,定让他们重蹈李俊的覆辙!”
方杰却皱着眉,上前一步:“圣公,柴承乾绝非轻易退军之人。他已拿下三州,若从三州调粮,不出半月便能恢复战力。咱们应趁他现在兵力未整,主动出击,而非死守!”
“出击?”方腊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屑,“柴承乾水军受挫,他必定会加强路上巡逻,我们现在冒然出击,肯定会吃亏,别忘了柴承乾的马军凶猛,咱们出去就是送死!”
方杰的建议遭到反驳,他心中不快,但是看到自家叔叔严肃的表情,也没有再多言,只是眼里多了一点失望。作为江南第一猛将,方杰有着他的骄傲。
一旁的军师娄敏中见状,连忙打圆场:“圣公与方将军所言皆有道理。依臣之见,咱们应‘守中带攻’。”
方腊也感到自己当面驳斥侄子有点不妥,于是马上转移话题。对着娄敏说道:“军师不妨说说,我们怎么守中带攻?”
娄敏看到自己的意见已经说动方腊,于是接着说道:“现在柴承乾已经汇集三路大军,总兵马已经达到6万,我们虽然人多,但是训练和装备是比不上他们的,所以我建议防守。”
方杰听着,也不住点头,虽然他前几天胜了一场,但是不得不承认,柴承乾带来的军队,战斗力确实要比自己的强大。
娄敏接着说道:“以我之见,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继续调集粮草和士兵,然后加固四门城防。柴承乾军队虽然精锐,但是毕竟后勤补给太长,而且朝廷也不会让他们长期掌权和我们消耗。只要等到入冬,他们粮草不济,自然就会撤军。”
“至于防守策略,我建议北门由方杰将军率两万‘光明亲军’驻守,城外挖六道深壕,埋上尖木,再架起十架投石机;南门由厉天闰率一万城防军驻守,利用凤凰山的地形,设下滚木礌石阵。西门交给王寅将军驻守,让他注意巡逻,多备火油,防止官军攀爬。”
方腊一边听,一边点头:“军师果然高瞻远瞩,算无遗策,防守就按照军师所言,那么进攻呢?”
娄敏看到自己的建议得到认可,于是接着说道:“,进攻方面,现在柴承乾水军主将李俊战死,水军群龙无首,钱塘江巷道已经被我们控制。我们可以派出我方水军在江上巡逻,找机会偷袭他们陆上粮道,拖延柴承乾的粮草转运。”
“军师好计谋,到时候我也可以跟着水军,去奇袭他们的粮道。”方杰兴奋的说道。
娄敏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可以派士兵扮成流民,混入官军控制的三州,散播‘柴承乾要征调百姓充军’的谣言,动摇他的民心。”
方腊听得连连点头:“好!就按娄先生说的办!告诉各将领,谁能守住城门,谁能烧了柴承乾的粮草,我一定不吝封赏,让他们恩宠一世!”
可他没注意到,阶下的厉天闰悄悄皱了皱眉。上次睦州兵败,他已失了方腊的信任,此次守南门,看似重要,实则凤凰山地形易守难攻,却也容易被官军绕后;而方杰守北门,手握最精锐的“光明亲军”,明显是方腊的偏心。将领间的间隙,已在无形中生发。
官军的大帐外,夕阳将官军的阵型染成金色,杭州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一场酝酿已久的大战,已箭在弦上。柴承乾和吕师囊站在高处,望着远处杭州城的灯火,等待着即将收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