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宇自导自演这么一出“风流东家被悍妻掌掴”的戏码,自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受虐倾向,更绝非是对司明月存了什么不该有的非分之想——至少目前绝对没有,那位仙子般的人物,清冷得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
他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石三鸟之策。
首要目的,便是混淆视听,增加安全边际。一来,从何伟金这个人的行为来分析,对方既然对樊城有了关注,那么也就有可能会留下眼线。
只要他杨逍宇在霖益这边“有”一位夫人在柳梦嫣在樊城的时候存在,那么将他这个杨府和樊城的“卯家”以及柳梦嫣联系到一起的障碍就又增加了一层。
如今,全霖益城的人都知道他杨逍宇在霖益“有”一位脾气火爆、背景似乎也不简单的“夫人”。
那么,将来即便有人注意到樊城“卯家”那位同样能力出众、风采过人的大小姐柳梦嫣,也很难轻易将这两个远隔数百里、且“家中”各有妻室\/夫君的人物联系到一起。
这就在他和柳梦嫣的真实关系之上,又增设了一层有效的烟雾和障碍。
其次,是为了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以何伟金的行事风格,接下来的试探绝不会停止,手段只会更加多样。酒桌应酬、声色场所、乃至青楼楚馆的邀约,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套路。对于饮酒吃饭,甚至是一些暗藏杀机的陷阱、迷惑心智的幻术或毒药,杨逍宇凭借自身不断提升的“抗性”和警惕心,多少还有些底气应对。
但唯独“女色”这一关,他心里实在有些没底。倒不是他品行不端,而是作为陈年单身老狗、两世双重母胎solo的“纯情”男子,他非常理智地怀疑自己是否真有那么强大的定力,能在精心设计的温柔乡陷阱面前保持绝对清醒。
人性本能的力量是强大的,与其考验那脆弱的定力,不如从一开始就彻底杜绝这种可能。就像他很清楚自己憎恶鬼子,但并不妨碍他欣赏某些艺术形式独特、场景简约、参演人员稀少的影视作品一样,有些诱惑,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让它发生。
如今,他“惧内”、“深爱夫人”(哪怕夫人已负气回娘家)的人设已然立住,这就给了他一个完美无缺、且合情合理的借口,来推脱掉何伟金未来任何试图从女色方面下手的安排。“家有胭脂虎,实不敢在外拈花惹草”———这个理由,足以挡住绝大多数这方面的试探。
最后,司明月这个“一闪而过”的“夫人”,成了一个绝佳的叙事锚点。她的存在,她的离开,都为杨逍宇提供了巨大的操作空间和容错率。
未来许多不方便解释、或者解释出现错误的行踪、资源调动,甚至一些特殊信息的来源,都可以推到她或者她背后的“娘家”身上。这相当于为他凭空增加了一个背景板深厚、可供随意发挥的“靠山”和“信息源”。
在柳燕随等“九燕”快速且专业的推波助澜下,这场戏的效果出奇地好。司明月扮演的“杨夫人”形象迅速在霖益城中变得鲜活起来,甚至远超剧本设定。
百姓们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为这位只惊鸿一现的“夫人”增添了无数细节:有的说她是北方某个隐世大族的千金,武功高强,所以那一巴掌才那么响亮;有的说她是家中独女,带来丰厚的嫁妆,所以杨东家才如此“惧内”;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看见“杨夫人”出入过城主府,身份尊贵无比……
传言愈演愈烈,细节丰富到连“九燕”们都听得目瞪口呆,暗自佩服霖益百姓这强大的“二创”能力。
也让杨逍宇隐隐觉得是不是在这世界中,开始推展娱乐业也是一项收益和发展都会十分可观的大生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逍宇便心安理得地扮演起那位“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日日期盼“夫人”消气归家的“悔过丈夫”。
果然,何伟金在几次试探性的邀请(诸如“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霖益美人如云,兄台何必独守空房”、“小弟认识几位清倌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为兄台排解忧思”)被杨逍宇以“内子家规甚严”、“岳家势大,实不敢惹夫人生气”、“心中唯有夫人,容不下他人”等理由坚决推脱后,便也暂时歇了这方面的心思,转而从商业合作、打听“前朝秘闻”等其他角度继续试探。
除了与何伟金虚与委蛇、斗智斗勇,暂时无法离开霖益的杨逍宇,也将大量精力投入到了对“九燕”的培养上。
他将樊城学堂中教授的各种基础知识——数学、物理、化学的初级概念、简易机械原理、甚至一些基础的逻辑学和心理学知识——系统地整理出来,日夜教导这些天赋极高的孩子们。
这些少年少女如同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新奇的知识,他们的理解能力和举一反三的悟性,常常让杨逍宇感到惊喜不已。他深知,这些孩子将来必定会成为他和柳梦嫣最得力的臂助,是他们应对未来乱世的核心班底,知识的储备和思维方式的开拓,至关重要。
同时,他继续利用夜深人静的时间,努力挖掘着前世记忆的宝库。他将所有可能在这个世界派上用场的技术、发明、理念——从更先进的农业工具、水利设施,到可能实现的简易工业设备、军事装备的改进思路,甚至一些组织管理、经济运作的模型——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形成一份份宝贵的“技术草案”,留待日后有条件时逐一验证实现。
这般下来,他在霖益的日子,竟比在樊城或雷火工坊时还要繁忙充实,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
一晃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月明星稀。
杨逍宇送走了又来“联络感情”、吹了一天牛皮、试探了一晚上的何伟金,又给“九燕”们上完晚课,解答了无数千奇百怪的问题后,只觉得身心俱疲,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习惯性地向后一仰,整个人陷进了自己利用皮革和水囊捣鼓出来的、简陋却异常舒适的“水床”里。柔软的支撑感包裹着疲惫的身躯,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极致的舒适感袭来,沉重的眼皮立刻开始打架,意识迅速模糊,眼看就要沉入梦乡……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朦胧之际,一缕极其清幽、若有似无的熟悉冷香,不知从何处悄然飘来,钻入了他的鼻翼。
这香气……
杨逍宇混沌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慵懒,又隐含一丝不易察觉危险的轻柔女声,如同耳语般,精准地在他耳边响起:
“我这风流的夫君大人……不知霖益城里那位让你念念不忘、连青楼都不敢去的‘夫人’,和妾身相比……究竟谁更让你心动啊?”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瞬间将杨逍宇所有的睡意炸得粉碎!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