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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苏州城在运河的怀抱中换上了另一副面孔。白日里的市井喧嚣渐渐沉寂,取而代之的是画舫上的丝竹管弦与酒楼里的觥筹交错。千盏灯笼沿河点亮,倒映在墨色水面上,随波摇曳,将这座不夜城装点得愈发迷离梦幻。

漕帮总舵所在的千帆阁,并不在最为繁华的阊门一带,而是坐落于运河拐弯处一个相对僻静的码头旁。这是一座三层楼阁,飞檐斗拱,气势不凡,外表看着像是个正经的酒楼茶肆,实则乃是苏州漕运枢纽的核心所在。阁前水面开阔,可容数百漕船同时停泊,此刻虽已入夜,仍可见远处漕船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漂浮在水上的萤火。

林昭只带了周诚和两名贴身护卫,乘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千帆阁前。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靛青直裰,外罩半旧鸦青比甲,打扮与在书肆时并无二致,只是腰间多悬了一枚不甚起眼的青玉牌,那是他铁路总督办身份的凭信。

阁前早有数人等候,为首的是个管事模样的精瘦汉子,见林昭下轿,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躬身行礼:小的潘福,奉我家大把头之命,在此恭迎林大人大驾!大人快请,宴席已备好,各位爷都已到了。言语殷勤,动作熟练,显然惯于接待各方官员。

林昭微微颔首,并不多言,随着潘福步入阁内。一进门,便觉气氛与外间截然不同。底层大厅极为宽敞,却未设寻常桌椅,反而更像一个巨大的货栈,堆放着一些缆绳、船桨等物,空气中弥漫着河水、桐油和一股淡淡的鱼腥气。几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围坐在一角低声说话,见有人进来,目光齐刷刷地扫来,带着审视与警惕。他们虽穿着普通力夫的短打,但那精悍的气质和腰间隐约的凸起,显示绝非寻常苦力。

潘福引着林昭并未在一楼停留,径直沿着侧边的木梯登上三楼。与底层的粗犷实用不同,三楼却是另一番天地。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墙壁以苏绣屏风装饰,角落摆放着景泰蓝香炉,袅袅吐着清雅的檀香。廊下侍立着数名身着淡粉比甲、低眉顺目的侍女,行动间悄无声息。

最大的一个雅间聚义厅内,此刻正是觥筹交错,丝竹盈耳。一场名为接风洗尘,实为试探交锋的夜宴,已进行到酣处。

主位之上,端坐着苏州漕帮大把头潘允升。他年约四旬,面皮白净,保养得宜,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一双眼睛不大,却精光四射,透着商人的精明与江湖大佬的沉稳。他并未穿着帮中常见的短打劲装,而是一身宝蓝色杭绸直身,外罩玄色暗纹马褂,手指上戴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扳指,若不点明身份,更像是一位成功的富商。

见林昭进来,潘允升立刻放下酒杯,满面春风地起身相迎,拱手道:林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潘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他笑容热络,言语周到,仿佛与林昭是相识多年的故交。

潘把头客气,林某叨扰了。林昭拱手还礼,神色平静,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席间众人。

除了潘允升,席间还作了五六位陪客。有两位是苏州府衙的官员,一位是管河工的判官,一位是负责税课的小吏,此刻都带着几分拘谨和讨好的笑容。另外几位,则是苏州本地与漕帮关系密切的大商贾,有做丝绸的,有做米粮的,个个衣着光鲜,脑满肠肥。他们看向林昭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戒备。

一番虚与委蛇的引荐和客套后,林昭被让到了潘允升右手边的上宾之位。席面极尽奢华,时鲜水产、山珍野味琳琅满目,用的皆是景德镇名窑瓷器,银壶玉杯,极尽豪奢,一望便知所费不赀。

林大人少年英才,名动天下!潘允升亲自执壶为林昭斟满一杯琥珀色的绍兴花雕,声音洪亮,这铁路一事,沟通南北,货通天下,更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壮举!潘某虽是一介粗人,跑船运货为生,对大人也是佩服得紧啊!来,满饮此杯,为大人接风洗尘!

席间众人纷纷举杯附和,一时间谀词如潮。

林昭举杯示意,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多言,只浅酌一口。他心知肚明,这潘允升掌控苏州段漕运数十载,手下船工、纤夫、码头力夫数以万计,与地方官吏、世家大族乃至绿林道皆关系盘根错节,是名副其实的漕上龙王,也是南线铁路推进最大的地头蛇之一。今日这场宴,是鸿门宴,也是谈判桌,眼前这看似和谐的气氛下,不知藏着多少暗流汹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话题从风花雪月转到苏州特产,又隐隐触及漕运事务,潘允升始终掌控着节奏,既不冷场,也不过早深入。他见林昭始终神色淡然,应对得体,却滴水不漏,便知眼前这位年轻的京官绝非易与之辈。

他眼珠一转,话锋陡然一转,脸上堆起一种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暧昧笑意,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听闻林大人日理万机,为国操劳,至今尚未成家?这男人在外奔波,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笔墨,红袖添香,怎么行呢?他呵呵一笑,目光扫过席间众人,带着几分炫耀,我们苏州别的不敢说,这佳丽嘛……水灵通透,才貌双全的,倒是颇有几位绝色。

不等林昭回应,他便轻轻拍了拍手。

侧门处的珠帘应声而响,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随即,一阵香风袭来,数位身着各色轻薄纱衣、怀抱琵琶、箫管等乐器的歌姬鱼贯而入。她们个个容颜姣好,身段窈窕,薄施粉黛,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瞬间吸引了席间所有男人的目光。

乐师在角落坐下,丝竹声起,歌姬们随着乐曲翩跹起舞,纱衣飘拂,勾勒出曼妙曲线。尤其为首一名抱着曲项琵琶的女子,更是格外出挑。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绡纱长裙,乌发如云,仅簪一支白玉簪子,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气质清冷孤高,在一众浓艳脂粉中,宛如空谷幽兰。

她并未随众起舞,只是静静坐在一张绣墩上,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淙淙铮铮的琵琶声便流淌出来,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如幽咽泉流,技法纯熟,情感充沛。更引人注目的是,她一双妙目低垂,并不四处乱看,只是在曲调间歇或转换时,会不经意地抬起,飞快地扫过主位上的林昭,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意味,似是好奇,又似有隐隐的哀怨与探询,欲说还休。

潘允升一直暗中观察着林昭的反应,见他目光在那琵琶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心中暗喜,觉得找到了突破口。他凑近些许,笑道:林大人,您看这位潇湘姑娘如何?她可是我们苏州城最有名的清倌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这一手琵琶,堪称苏州一绝,等闲不轻易见客的。若大人不弃,不妨让她近前伺候,斟酒布菜,弹唱几曲,以解大人旅途劳顿?

这话语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这是官商场上最常见也最有效的权色交易开端,是拉人下水最便捷的绳索。潘允升试图用美色和温柔乡,将林昭拉入他们熟悉且掌控的游戏规则。要么同流合污,留下把柄;要么严词拒绝,伤了和气,也显得不近人情。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身上。那两位官员面露暧昧笑容,商贾们则带着看戏的神情。周诚站在林昭身后,手心微微出汗,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家大人。

林昭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位潇湘姑娘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拨弦的指尖微微颤抖,低垂的眼睫下,那双本该明媚的眸子里,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屈辱与麻木的无奈。她像一件被精心包装的礼物,等待着被权贵挑选,自身的意愿无足轻重。

林昭心中并无旖旎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厌恶与怜悯。这种将活生生的人,尤其是女子,视为可以随意赠送的货物、当作打通关节工具的行径,是他灵魂深处最为不齿的。

他并未动怒,脸上甚至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平静。在众人瞩目下,他并未看潘允升,反而伸手端起面前那盏温热的雨前龙井,轻轻呷了一口,动作舒缓从容。然后,他才抬眼,目光清正平和地看向潘允升,语气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潘把头美意,林某心领。

仅仅一句开场,便让潘允升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只是林某此行,奉旨督办铁路南线规划,勘察线路,协调地方,事务千头万绪,关乎国计民生,实无暇分心他顾。林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况且,他话锋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后落回潘允升脸上,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等在此商议的,是关乎千万百姓生计、朝廷大计的转运之道,漕运、铁路,皆为国之血脉。若掺杂些风月之事,恐怕……

他微微停顿,吐出两个字:

不妥吧?

这二字,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它既明确拒绝了美色,点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此行目的,更暗含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敲打与警告——你们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也别想用这个来拿捏我。

潘允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精心维持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他纵横苏州官商两界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留情面、直截了当的拒绝,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更浓的笑容掩盖,打了个哈哈,顺势挥挥手:大人说的是!是潘某考虑不周,唐突了,唐突了!只想着让大人放松片刻,却忘了大人身负皇命,重任在肩!该罚,该罚!他自顾自饮尽一杯酒,示意那些歌姬,都退下吧,莫要扰了大人清静。

乐声戛然而止,歌姬们,包括那位潇湘姑娘,都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离去的瞬间,潇湘似乎极快地抬眼又看了林昭一眼,那目光中之前的哀怨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似是感激,又似是茫然。

宴席的气氛陡然从方才的热络变得有些凝滞和尴尬。丝竹声不再,只剩下众人略显沉闷的咀嚼声和杯盘轻微的碰撞声。那两位官员和几位商贾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生怕触了霉头。

潘允升心中恼怒,却不好发作,只能强撑着场面,频频劝酒布菜。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席间一位作陪的、专做绸缎生意的王姓士绅,试图寻找一个新的话题。他目光在席间逡巡,最终落在了雅间内一扇作为隔断的紫檀木嵌苏绣屏风上。那屏风绣的是《兰亭雅集图》,针脚细密,意境高雅,在角落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绣着一个小小的、花体字标记。

说起这风雅之事,王姓士绅堆起笑容,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咱们苏州的漱玉斋书肆,倒是真风雅。不仅典籍丰富,他家的绣品、笺纸,乃至墨锭,都极精致,颇有古意,在士林中口碑极佳。只可惜啊……他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今沈家……唉,家道中落,怕是撑不了多久咯。

这话头一起,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也给了潘允升一个转移话题、挽回些许颜面的台阶。

哦?沈家?潘允升立刻接口,仿佛刚刚的不快从未发生,他晃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居高临下,就是那个死了男人,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苦苦撑着个破书局的沈家?他嗤笑一声,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暧昧而猥琐的笑容,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闻,说起来,沈家那个女儿,叫什么……沈云漪是吧?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样,清清冷冷的,听说还挺有才气,能写会算,还会看她爹留下的那些杂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昭,见他似乎并无反应,便继续用那种令人不适的语气说道:前阵子,府衙赵经历家的那个小子,赵永禄,不是正缠得紧吗?听说为了她,没少往书肆跑,还放了话出去……嘿嘿。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笑声和挤眉弄眼的神态,已将所有的龌龊暗示表露无遗。

他这话看似闲聊八卦,实则阴险至极。既点明了沈云漪的和家道中落、孤立无援的困境,又暗示了她正被地方豪强子弟纠缠,处境堪忧。这几乎是将二字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是在试探,更是引诱。若林昭对沈云漪有半分兴趣或怜惜,此刻潘允升便提供了一个顺水推舟、甚至借此示好、乃至趁火打劫的绝佳机会。这是他们惯常的思维模式,认为权力与美色从来都是交易的筹码。

林昭执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脑海中,瞬间掠过漱玉斋中,那个立于书架旁,眸光清亮,与他侃侃而谈《武备志》批注的女子身影。她指出引信防潮之法时的笃定,谈及经世致用之学时的坚持,面对赵永禄骚扰时的冷静与疏离……那份融书卷气与务实精神于一体的独特气质,那份在困境中仍不失风骨的坚韧,与方才那些被当作工具、眼神麻木的歌姬相比,更显得珍贵无比,宛如污泥中绽放的白莲。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当潘允升这番轻佻侮辱的言语传到她耳中时,她那清丽面容上可能会浮现的屈辱与愤怒。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对这些地方豪强行事作风的厌恶,以及对那个才识女子处境的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之意,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玉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而坚定的一声轻响。这声音不大,却在骤然安静下来的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昭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主位上犹自带着暧昧笑意的潘允升,声音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潘把头。”

“慎言。”

仅仅三个字,没有任何疾言厉色,却像一道冰冷的闸刀,骤然落下,截断了潘允升未尽的话语和那令人作呕的笑意。潘允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面色沉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林昭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重新落回潘允升身上,语气沉静而有力:“林某前日恰巧路过漱玉斋,与那位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沈姑娘于典籍版本、乃至格物杂学,见解不凡,思路清晰,林某与其探讨火器防潮之法,获益良多,心中甚为钦佩。”他刻意强调了“探讨”与“获益良多”,将沈云漪放在了平等甚至值得尊敬的位置上。

“如此才德兼备、心有丘壑的女子,”林昭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当得起一声之谓。其才学见识,远非寻常闺阁可比。”

他话锋一转,语气明显冷了几分,带着隐隐的威压:“至于其家事私隐,外人还是莫要妄加评议、甚至以讹传讹为好。”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潘允升,“我朝自有律法纲纪,亦容不得豪强势力欺压良善,为非作歹。”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掷地有声。他没有疾言厉色地呵斥,但话语中对沈云漪毫不掩饰的维护与推崇,以及对其才学的真心赞赏,让潘允升等人心中凛然。他们意识到,这位林大人并非不近女色,而是眼光极高,且行事自有其不可逾越的原则和底线。他想维护的人,绝非他们可以轻易拿捏、随意作为谈资甚至交易筹码的。

更重要的是,林昭最后那句“我朝律法,亦容不得豪强势力欺压良善”,更像是一句再明确不过的敲打与警告。结合他“铁路总督办”的身份和可能直达天听的背景,让潘允升等人脊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摸不清他是否已经掌握了他们某些不法之事的证据,或者仅仅是一种姿态。

宴席的气氛彻底降到了冰点。后续即使又上了新的歌舞,也变得索然无味,无人再有心思欣赏。潘允升强颜欢笑,试图重新活跃气氛,但回应者寥寥。双方之后的交谈,只剩下干巴巴的公务客套和虚伪的应酬,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热络”。

又勉强坐了一刻钟,林昭便以明日还需早起勘察路线为由,起身告辞。

潘允升等人恭敬地将他送至千帆阁门外,脸上虽重新堆起了热情的笑容,连连说着“大人慢走”、“日后还需大人多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化不开的阴沉与忌惮。

望着林昭那顶青布小轿消失在夜色深处,潘允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铁青。他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入,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心惊胆战的陪客和下属。

回到驿馆,房间内只点了一盏孤灯。随从周诚一边为林昭更换常服,一边忍不住低声问道:“大人,今日宴席之上,您为何……为何如此维护那沈家女子?可是……对她……”

林昭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苏州城依旧璀璨、却更显迷离的万家灯火,沉默了片刻。运河上夜航船只的灯火,如同流萤,在漆黑的夜幕上划出微弱的光痕。

夜风吹拂着他未束起的长发,带来远处隐约的市井喧嚣和湿润的水汽。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完全明晰的复杂情绪:

“我维护的,”

“非是一人一家。”

“而是那浊世泥沼之中,一份难得的清识与风骨。”

他维护的,是那份在功利算计的官场和弱肉强食的市井中,依然坚持对知识的追求、对技艺的尊重的精神;是那个在困境中不坠其志、眼神依旧清亮的灵魂;更是他内心深处,对于这个时代某种美好事物可能被轻易摧残、玷污的不忍与抗拒。

他知道,经过今夜千帆阁的这场交锋,他与潘允升等苏州本地旧有势力之间的矛盾,已然挑明,再无转圜余地。而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名叫沈云漪的女子,也因他这番无意却坚定的维护,被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围绕铁路、漕运、盐利等巨大利益展开的、更为复杂和凶险的漩涡中心。

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怀中那本《武备志》残卷粗糙的蓝布封面,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清秀工整的批注笔迹里,所蕴含的那个女子不甘平凡、渴望被理解的灵魂温度。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山雨欲来,满楼风满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更加谨慎,也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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