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沁词内心震动，如同沉入深潭中的巨石，“呯”的一声，激起了万丈水花，让他的心掀起一阵阵的波澜。
他抬起头，看着金汐语那双不带丝毫杂质的清亮眼神，那里面是清澈又坦然的光。心中有意外，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没想到，面对太后丰厚的财物，金汐语能不动心，选择了放弃。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交织，她对他的这份信任，让他为自己的猜忌、戒备，感到无比的自责。
在这一刻，他被一种感动悄然取代。在他们两人之间，名为信任的纽带，将他们紧紧的纽在了一起，一场信任之间的考验结束了。
“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你面前我无地自容。”虞沁词愧疚的说。
“为了你的安全，我派了暗探在你身边，保护你，只是没有告诉你，当时你进宫时，暗探一跟尾随，听到了你与太后的交易。
暗探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节，以为，你为了荣华富贵和太后达成了共识，回来给我说时，我虽然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但我又不敢睹，对你的态度也就截然不同了。”
“我明白，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态度，那现在误会解除了，虞哥哥，你能信任我吗。”
虞沁词沉默良久，终于转身面对金汐语，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汐语，我这一生，早已注定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成家立业，享受天伦之乐。你不应该因为我而失去自己的幸福。”
金汐语忽然下定了决心。她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虞沁词浑身一僵，却没有推开她。
“我不会离开的。”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虞沁词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的手轻轻抬起，几乎要回抱她，最终却还是垂了下去。
“汐语，我不值得。”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金汐语放开他，直视他的眼睛，我与你的婚姻，其实也有我的私心。
我对意中人的要求很严苛，我向往的是一生一双人，可我知道，这个比登天还难，我不愿委屈自己，我曾想过，孤独一生。
我一直想自立女户，但得知这也是困难重重时，婚姻是我唯一的出路，我答应嫁你，我的动机也并不单纯。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
虞沁词这次彻底的将双手环抱着金汐语：“傻姑娘，拥有你，我何其幸福。”
金汐语微笑起来，眼中却有泪光闪烁：“所以，就让我和你一起共同面对危险，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提督府所有依赖你生存的人。”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窗棂，淅淅沥沥。虞沁词长久地凝视着金汐语，终于缓缓点头。
“你预备如何面对太后。”
“以后，我会每月进宫一次，假装装作很痛苦的样子，从太后手中拿到所谓玉容丸的解药。给她传递假消息。还有，我想调查出，这个玉容丸的来历。能做出玉容丸的绝对不是宫中的太医这么简单，太后的幕后一定有其他的人。
你知道吗，这个玉容丸可没有这么简单，这个玉容丸里有一种药材，是让人上瘾的一种毒药，吃了这个药的人，会丧心病狂，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做这个药的人，能做出来，说明他对这个药材很了解。
现在他只是做了一颗小药丸，给一些他要利用的人服用，可如果他大规模的加工，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有这么厉害。”虞沁词神色凝重。
“是的，所以，我要找到这个药的种植基地摧毁它。”
“这样太危险了，我觉得你不要去冒这个险，既然知道了太后的阴谋，不要去理会她，她拿你也没办法。”
金汐语摇了摇头，“你以为太后会轻易罢休，如果我不听从她的话，那么她就不会留我，她会派另一个人到你身边。这样，你的危险更大。”
“可是，与虎谋皮，你才会更危险。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去处理。”
“不，虞哥哥，你不要冲动，这是我们唯一接近太后，抓住她幕后之人最直接的办法。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但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先保全自己。”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金汐语点头：“我答应。”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金汐语知道，前路艰难，这场赐婚风波只是开始。但她不怕，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虞沁词走到案前，拿起那卷明黄的赐婚圣旨。金汐语以为他会将它收起，他却意外地递给了她。
“收着吧。”他说，“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往云烟。”
金汐语接过圣旨，感到它沉甸甸的分量。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婚书，而是权力博弈的见证，是一个男人为守护所爱之人而甘愿承受的屈辱。
风轻轻刮着，敲打着屋顶和窗棂。但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烛火温暖，两个灵魂在寂静中找到了彼此的依靠。
“夫人今日可还习惯府中生活？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虞沁词问道。
金汐语微笑，“一切都好。下午我整顿了番红花圃，加了河沙改善土壤排水，也搭了棚架调节光照。若是顺利，秋末应该就能见到花开了。”
虞沁词眼中闪过惊喜，“夫人动作真快。那些番红花我培育多年，却总是不见开花。”
“西域植物喜欢疏松土壤和充足阳光，但京城的夏日阳光过于强烈，反而需要适当遮荫。”金汐语解释道，“我也是经过多次失败才摸清它们的习性。”
虞沁词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道：“夫人似乎很能适应环境的变化。”
金汐语明白他话中的深意。这桩婚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从熟悉的家族环境移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草木能适应新水土，人又何尝不能？”她轻声回答，“重要的是，新环境是否值得扎根生长。”
虞沁词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道：“但愿这方水土，不会辜负夫人的期望。”
夜深了，金汐语起身告退。虞沁词却叫住了她。
“夫人明日可还愿意下厨？”他问，语气中有一丝难得的犹豫和希冀。
金汐语笑了，“只要夫君不嫌粗淡，我自然愿意。”
虞沁词点头，“那么...晚安，夫人。”
“晚安，夫君。”
两人道了晚安，如昨天一般，虞沁词躺在榻上，金汐语睡大床，虞沁词再次背对金汐语，久久没有睡着，只是这次心境不一样了。
桌上残留着粥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他想起白天的那一餐一饭，想起金汐语在厨房中专注的身影，在花园中忙碌的模样，在灯下看书的侧脸。
作为宦官，他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用权力和距离保护自己。婚姻对他而言，不过是利益的结合，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然而此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桩婚姻或许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不仅仅是政治联盟，更是一种温暖的陪伴，一种家的感觉。
月光从窗棂洒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虞沁词心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清晰可闻。
他在这一刻，心里想有一种强烈的向金汐语剖白的冲动，想告诉她实情，听着金汐语那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他最终还是压抑住，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不信任，而是知道了这个，金汐语就多了一份危险，他不能冒险。
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某种东西悄然改变的声音——不是轰轰烈烈的变革，而是如春雨润物，细微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