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人强烈反对,恰逢金老爷求娶,她便顺从家人之意嫁入了金家。然而,当时她已怀有身孕。”
金汐语睁大了眼睛,迟疑又震惊地说:“什么,这么说,金砚舟不是金家的血脉?”
虞沁词沉重地点头:“正是。那个穷书生,几年后竟有了一番作为,如今已官至刑部主簿。
不久前,金砚舟因给金夫人下毒,被金丞相流放至荒芜之地,庞夫人暗中联系那位刑部主簿,想请他设法救回儿子,这才被我的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金汐语震惊不已,手中的医书差点滑落。庞夫人竟然藏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她对金砚舟特别溺爱,把金砚舟的性格养成了迥异,暴戾乖张。
“那位刑部主簿...是谁?”她轻声问。
虞沁词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也就是现在的顾视明顾大人。现任刑部主簿,官阶虽不高,但手握实权。更重要的是,他与金丞相政见不合,曾多次在朝中与金丞相争执。”
“竟然是顾大人,我讲课时,这位顾大人也来过呢。”
金汐语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直视虞沁词:“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之间有关系的?您最初调查的是什么?是什么事情让您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
虞沁词的目光变得深沉:“这个事,还得从半年前的一桩旧案说起......”
半年前,发生了一桩涉及官银被盗的案子,虞沁词一直在追踪被盗官银的流向,这段时间,他发现有一个神秘人物多次通过钱庄洗钱,手法高明,几乎不留痕迹。
“我追查了将近两个月,终于锁定了一个人——刑部主簿顾视明顾大人。”虞沁词站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叠票据,递给金汐语,“你看,这是部分银票的流转记录,最有一些汇入了他的远亲名下。”
金汐语翻阅着那些复杂的账目记录,问道:“这与我养母有关联吗?”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虞沁词倒了杯茶,轻啜一口,“我调查顾大人时,在他的背景和人际往来中发现,他与庞夫人有过数次秘密会面。”
他取出一份行程记录:“你看,这是庞夫人过去半年的出行记录,每逢初七、十七、二十七,她必去城西的慈云寺上香。
而巧合的是,顾大人也在相同的日子出现在那里。”
金汐语回想起来,庞夫人的确对,去慈云寺上香格外虔诚,雷打不动。她原本只当是养母笃信佛教,没想到背后另有隐情。
“我发现部分银票流转的远亲竟然是庞夫人。”
“所以您派人监视了他们的会面?”
虞沁词点头:“起初,我只以为庞夫人可能与官银案有关,或是顾大人想通过她打探金丞相的动向。直到十几日前,我的人偷听到了他们的一段对话...”
虞沁词的人潜伏在慈云寺的后禅房中,听到庞夫人哀求顾大人设法救回被流放的儿子。顾大人起初颇为犹豫,表示此事难办,金丞相亲自定下的案子,他一个刑部主簿无力回天。
庞夫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忍心看他死在荒芜之地吗?”
至此,这个隐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才浮出水面。
“顾大人答应救金砚舟了吗?”金汐语问。
虞沁词摇头:“他十分谨慎,只说会考虑。但我查到,他最近确实在暗中活动,试图打通关系,将金砚舟从流放地秘密转移。”
“这会不会牵连到大伯父?”金汐语担忧地问。金夫人待她有恩,此事还有可能影响到金丞相,她不想看到金家有事。
虞沁词面色凝重:“这正是我担心的。顾大人与金丞相素来不和,而在他的授意下,金砚舟竟然有反咬的趋势,他知道金家诸多之事。
而且顾大人勾结朝中敌对势力,对金丞相大做文章。届时不仅是包庇之罪,还可能被扣上徇私枉法的罪名。”
金汐语抚额长叹了一声,这事确实有些复杂。她想起金丞相震怒之下将金砚舟流放到荒芜之地,庞夫人得知后哭得撕心裂肺,却原来不只是为了儿子的命运,更是为了与旧情人的骨肉。
“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秘密?”她轻声问。
虞沁词长叹一声:“我尚未决定。金丞相是你的伯父,这事我不想看他蒙在鼓里;但若告知真相,恐怕会给你们的家族声誉带来伤害。”
金汐语沉默良久,忽然问:“大人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吗?”
虞沁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很聪明,汐语。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庞夫人对你虽冷淡,但你毕竟是金家小姐,可以自由出入府中各处。
我希望你能经常回金家,探探庞夫人的动向,我们现在还无实证,无法给顾大人定罪,既然知道庞夫人和他有这层关系,他们定会有行动。
我想先从庞夫人入手,若她有什么异常举动,及时告知我,帮我及早抓到顾大人。”
金汐语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下,抬起头,坚定地说:“好,我帮你,其实,......”。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其实有一事,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想找到庞夫人的证据。
当年,我养母徐夫人就是被庞夫人害死的,可是当时我年龄尚小,没有办法和她抗衡。
后来,事情过了好多年,我害怕说出来,没有人相信,找不到她的实证,只好无奈的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现在好了,终于有机会了。我愿意成为人你安插在金家的眼线,监视自己的养母。
虞沁词点头:“既如此,你就要小心些,庞夫人是个狠辣之人。还有你要记住,这不仅关乎一个秘密的暴露,更关系到金丞相的声誉和安危。”
金汐语拿起医书,向虞沁词行礼告退。走出书房时,她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第二日,金汐语回到金府,她装作哭哭啼啼的样子,满面泪痕,好像受了极大委屈,让别人误以为,她和虞沁词吵架,回了娘家。
到金府时只已是傍晚时分。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小院,吩咐丫鬟不要打扰。她需要时间消化今天得知的一切,以及思考该如何应对。
夜幕降临,金府华灯初上。金汐语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灯笼出神。
她想起自己的身世——她本是云家之女,父亲获罪那天,母亲带着三岁的她和姐姐们,去江南看望外祖母,她和姐姐们在外祖母家住了十日,才往家返。
快到云府时,看到云府被官兵层层包围,母亲一看大惊失色,长了个心眼,让仆人换了个破旧的衣服,去打听了一下,方知云家之事。
母亲脱下身上的锦衣,带着她和姐姐立马坐着马车出城。遇到门口巡查的官兵,母亲带着她们往人流多的人群中穿梭。
母亲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流冲散了。她听到母亲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她那时还小,根本挤不过。
她至今还记得,母亲当时绝望又悲戚的表情。当时母亲还怀有身孕,只好带着姐姐们离开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了。
她随着人流,走到了一座寺庙的山下,碰到了徐夫人,徐夫人见她孤苦无依,便将她接回府中收养。
夜深人静时,金汐语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她披衣起身,悄悄循声走去,发现声音来自庞夫人居住的东院。
她犹豫片刻,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只见庞夫人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对着月光低声啜泣,手中紧握着一封信笺。
金汐语从未见过庞夫人如此脆弱的一面。在她记忆中,庞夫人总是一副盛气凌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即使是在金砚舟被流放的那天,她也只是面色苍白,未曾当众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