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摄政王府的书房内,最后一封关于清算端王余孽的奏报被批复完毕。萧玦放下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连日来的雷霆手段,朝堂上下为之肃然,潜在的威胁已被暂时压制,政局初步稳定。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脑海中,那张清丽沉静、时而带着狡黠笑意的面容愈发清晰。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
“墨羽。”萧玦沉声唤道。
“属下在。”墨羽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角落。
“京城事宜,由你与厉锋暂代处理,非重大决策,不必报我。”萧玦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备马,轻装简从,去青竹村。”
“王爷,您的伤……”墨羽有些担忧。
“已无大碍。”萧玦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凌薇的药效果然神奇,加上他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伤势确实好了七七八八。
“是!”墨羽不再多言,立刻下去安排。
不过两日工夫,萧玦便带着几名精锐护卫,乔装成寻常的行商队伍,悄然离开了权利中心的京城,一路快马加鞭,朝着那个偏僻却让他魂牵梦萦的小山村疾驰而去。
越靠近青竹村,萧玦心中那股莫名的期待与近乡情怯之感便越发强烈。当熟悉的村口出现在视野中时,他勒紧了马缰,速度慢了下来。
眼前的青竹村,与他离开时已有了显着的不同。村路似乎被平整修缮过,路旁的沟渠清理得干干净净。田地里,秋收后的秸秆整齐堆垛,透着安宁与富足。往来村民的脸上,少了往日的愁苦麻木,多了红润的气色和洋溢的笑容,彼此打招呼的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他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女子。是她,将生机与希望带给了这个村庄。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示意护卫们在村外等候,自己则牵着马,如同一个真正的过路客商,信步走在村中的土路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急切地搜寻着那个身影。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他来到了村东。远远地,便看见那片属于凌薇的百亩良田已然收割完毕,裸露的土地在阳光下泛着黝黑的光泽,那是肥沃的象征。田埂上,一道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与几位短工打扮的汉子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排冬种的事宜。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粗布衣裙,衣袖挽到手肘,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秀,唇瓣微抿,神情专注而沉静,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气度。
萧玦停下脚步,隐在路旁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目光贪婪地、一瞬不瞬地落在凌薇身上。分别这些时日,他在血雨腥风的权谋斗争中,每每思及她,便觉得内心有一处变得柔软。此刻,真人就在眼前,比他记忆中似乎清瘦了些,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与生机,却更加夺目。
看着她从容指挥、与雇工平和交谈的模样,萧玦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有欣慰,有心疼,更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站在她身边,与她共享这片刻的宁静与成就。
他没有立刻上前相认。分别虽不算太久,但中间隔着生死,隔着朝堂风云,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翻涌的心绪,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更重要的是,他想就这样多看看她,看看这个离开权力中心、回归乡野后,依旧能绽放出如此璀璨光芒的女子。
直到凌薇似乎交代完毕,转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所在的方向,萧玦才迅速将身形完全隐入树后,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不急,他回来了。他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