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学宫,“拟态秩序”项目组实验室。
与以往专注于单一能量或符文结构不同,此刻的实验室被划分成了多个独立的隔离区间。每个区间内都悬浮着一缕微弱的、颜色各异的光晕——正是从深渊带回来的那些法则碎片。赤红如熔岩的狂暴碎片、湛蓝如深海冰晶的悲伤碎片、土黄如亘古山峦的厚重碎片、翠绿如初生嫩芽的生机碎片(来自莉安娜和根长老的贡献)……甚至还有一缕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蕴含着微弱“静默”气息的碎片,这是艾雯冒着巨大风险,从护盾缺口边缘残留物中剥离出来的。
卡米尔、艾雯、莉安娜、根长老,以及新补充进来的几位逻各斯逻辑师和仙界阵法师,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分析和实验。
“赤红碎片,能量属性:极度不稳定,倾向于爆发性释放,法则倾向为‘毁灭’与‘焚尽’。”一位逻各斯逻辑师汇报着,他面前的赤红光晕正被复杂的能量场束缚着,但仍不时爆出一两点危险的火星。
“湛蓝碎片,能量属性:内敛而持久,蕴含‘净化’与‘哀伤’特质,对负面情绪及能量有中和效应,但本身带有精神侵蚀性。”莉安娜感应着那缕蓝色光晕,眉头微蹙,显然其中的悲伤情绪让她不太舒服。
“土黄碎片,能量属性:高度稳定,防御性极强,法则倾向为‘守护’与‘承载’,但惰性太大,难以激发。”
“翠绿碎片,能量属性:充满活性,代表‘生长’与‘治愈’,但与寂灭环境格格不入,消耗极快。”
艾雯站在中央主控台前,面前的光幕上不断汇总着各碎片的分析数据,并开始构建一个复杂的“多法则相互作用模型”。她要做的,不是简单地叠加力量,而是寻找一种能让这些属性迥异、甚至相互冲突的碎片,在特定条件下产生“共振”或“连锁反应”的精确配比和触发机制。
“尝试将百分之一单位的赤红碎片能量,与百分之三单位的土黄碎片能量,在‘溯源’之力场中进行接触。”艾雯下达指令。
负责操作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进行。两缕微光在特定的力场中靠近。
起初,赤红碎片的狂暴能量试图冲击土黄碎片的稳定结构,但土黄碎片的厚重将其牢牢挡住,两者僵持不下。然而,随着艾雯微调“溯源”力场的频率,某种变化产生了——赤红的狂暴并未被压制,反而像是被土黄的厚重所“挤压”,能量变得更加凝聚、更加内敛,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入了地壳深处,反而孕育出更可怕的爆发潜力!
“记录!赤红与土黄,在特定‘溯源’频率下,可能产生‘压抑性蓄能’效应!”艾雯快速记录着数据。
“接下来,尝试将百分之二单位的湛蓝碎片,引入刚才的能量结构。”
当那缕蕴含着悲伤与净化之力的蓝光加入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湛蓝的能量并未直接与赤红或土黄冲突,而是如同一种“催化剂”或“调和剂”,渗透进那压抑的能量结构中。悲伤的特质似乎抚平了赤红的部分躁动,而净化的特性则开始缓慢地“提纯”土黄的厚重,使其不再那么惰性。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溯源”力场的精确调控下,竟然达成了一个极其短暂而脆弱的平衡!这个平衡结构内部充满了张力,仿佛一个被多种力量拉扯、随时可能爆发的奇异节点!
“成功了!虽然极其不稳定,但这证明不同法则碎片确实可以在特定条件下形成复合结构!”莉安娜惊喜道。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太久,这个脆弱的平衡节点就因为内部能量冲突超过临界点而猛然爆发!虽然规模被严格控制,但爆发产生的冲击波依旧让隔离区间剧烈震动,负责稳定的符文闪烁不定。
“平衡持续时间:三点七秒。爆发威力……相当于标准秩序信标的百分之五十。”艾雯冷静地记录着失败的数据,“持续时间太短,控制难度太高。”
这只是无数失败尝试中的一次。寻找正确的组合、比例、触发顺序和维持力场,如同在亿万种可能性中盲人摸象。研究进展缓慢,而学宫内部的压力与日俱增。
墨菲长老的“效率派”不断在评议会和各世界舆论中发声,质疑项目组消耗巨大资源却拿不出像样的成果,甚至将R-77的沉寂归咎于卡米尔的“指挥失误”。一些原本中立的代表也开始动摇。
这一日,阿尔法守护者亲自来到了实验室。他看着忙碌却难掩疲惫的众人,以及光幕上那进展缓慢的数据模型,沉默了片刻。
“卡米尔,”阿尔法守护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评议会给了最后通牒。三天,如果三天内你们无法展示出具有足够说服力的阶段性成果,‘拟态秩序’项目将被无限期搁置,所有资源将重新分配,优先保障各世界的常规防御。”
三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守护者大人,法则融合的研究需要时间!三天太短了!”莉安娜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阿尔法守护者看着他们,“但这就是政治。墨菲他们不会给我们更多时间了。同盟需要希望,哪怕只是一个雏形,一个证明这条路可以走通的‘证据’。”
阿尔法离开后,实验室陷入了死寂。
“三天……除非奇迹发生……”一位新来的阵法师颓然道。
卡米尔紧握着拳头,目光扫过那些色彩斑斓的法则碎片,最终定格在那缕近乎透明的“静默”碎片上。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
“艾雯,”他声音低沉,“我们之前的思路,是创造一种内部充满矛盾的复合能量去冲击‘无言之域’,对吧?”
“是的。”
“但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呢?”卡米尔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我们不追求稳定和平衡,我们追求极致的……‘不稳定’和‘瞬间爆发’!”
他指着那缕“静默”碎片:“用它作为‘引信’!”
艾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制造一个极度不稳定的多法则复合体,然后用‘静默’碎片这种同样具备‘否定’特性的力量去触发它?利用其内部的剧烈冲突,产生远超常规的爆发力?这太危险了!根本无法控制!”
“我们不需要控制它长久存在!”卡米尔语气急促,“我们只需要它存在一瞬间!一瞬间的、足以撕裂‘无言之域’的爆发!我们要制造的,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枚……‘炸弹’!一枚用矛盾法则制成的‘破壁炸弹’!”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心惊肉跳。用“静默”力量作为引爆装置,去引爆一个由多种冲突法则构成的炸药桶?这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我们没有时间按部就班了!”卡米尔看着众人,“这是我们唯一能在三天内拿出‘证据’的方法!哪怕只能证明这种爆发可以干扰‘无言之域’一瞬间,也足够了!”
艾雯看着卡米尔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一咬牙:“好!那就赌一把!我们重新调整模型,放弃稳定性,追求极限的爆发当量和瞬间的能量释放!”
研究方向瞬间扭转。项目组开始疯狂地计算各种法则碎片组合的最大冲突值,寻找那个能引发最剧烈爆发的“黄金比例”。实验室里充满了能量过载的嗡鸣和小型爆炸的震动声,风险急剧上升。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一个极度不稳定、内部流转着赤红、土黄、湛蓝、翠绿四色光芒,核心却嵌入了一缕透明“静默”碎片的复合能量结构,在一个超强化的隔离力场中缓缓成型。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仿佛一个随时会坍塌的微型宇宙。
“多法则碎晶原型,‘破壁者一号’,构建完成。”艾雯的声音带着虚脱和一丝恐惧,“理论爆发当量……无法精确估算,但肯定远超我们之前任何一次实验。”
“准备测试。”卡米尔沉声道。
他们选择了一个模拟出的、弱化了无数倍的“无言之域”力场作为目标。
当那枚散发着危险光芒的“碎晶”被投射进入模拟力场的瞬间——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四色光芒与透明的“静默”引信发生了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剧烈反应,模拟的“无言之域”力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然后在一阵剧烈的扭曲后,轰然破碎!虽然只是模拟力场,但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让整个实验室的防护屏障都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成功了!他们真的用这种疯狂的方式,强行撕开了一道“无言之域”的口子!
尽管这“碎晶”无法控制,持续时间只有一瞬,且制造难度极高,但它证明了“破壁”的可能性!
当卡米尔将这次测试的记录和数据提交给评议会时,一直喧嚣的质疑声暂时平息了。墨菲长老脸色铁青,而阿尔法守护者则终于松了一口气。
“碎晶计划”,为项目组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但他们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如何将这种瞬间的爆发,转化为真正可以对抗林尘的力量,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而在深渊之中,林尘似乎也感应到了那遥远时空中,一闪而逝的、充满矛盾与毁灭的奇异波动。他缓缓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矛盾……爆发……有趣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