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出院后,林父林母本想带他回京城,好好调养。
“泽泽,跟爸爸妈妈回京城吧,那里医疗条件更好,我们也方便照顾你。”林母温柔地劝道。
林泽却摇了摇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语气坚定:“爸,妈,我想再留几天。江圆圆他们家刚安顿下来,我……我想看看她在新学校适不适应。”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看出了儿子眼中的不舍,心中了然,便不再强求。
原来江圆圆一家因为帮助林泽,加上林泽养父母被捕入狱,被同村人视为“叛徒”,已经无法在村里立足了。
当林父林母派人送江圆圆一家回村时,他们竟遭到了村民的集体围堵和辱骂。
“吃里扒外的东西!滚出我们村!”
“帮着外人欺负自己村的人,不要脸!”
“滚!再敢回来打断你们的腿!”
要不是随行的保镖身材魁梧,气势慑人,恐怕就不止是辱骂那么简单了。
林父林母接到保镖的电话后,又惊又怒,立刻下令:“马上把江圆圆一家接走!先安排在之前的酒店。”
这份无妄之灾,让林父林母对江圆圆一家更加感激和愧疚。
但是如何报答他们,倒是个问题。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们看得出,江圆圆父母人穷志不穷,绝不会愿意随便接受他人的馈赠。
林父想了想,做出了安排。
他不仅在市里最好的重点初中旁边,买下了一个文具店,又在学校旁边一个带电梯的新小区,购置了一套明亮的两室一厅。
同时,又托人给江圆圆办理了转学手续,转入了这所重点初中。
这里离市重点高中一中仅一街之隔,将来江圆圆考上高中,上学也极其方便。
当林父林母将这个安排告诉江圆圆父母时,老实巴交的夫妻俩惊呆了,连连摆手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林先生,林太太,这太贵重了!我们怎么能收这么重的礼!”江圆圆父亲急得脸都红了。
“是啊,我们帮林泽是应该的,两个孩子是好朋友,我们没想过要回报……”江圆圆母亲也急忙附和。
林父早已料到会如此,他诚恳地说道:“江老弟,弟妹,你们听我说。这不是施舍,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是为了孩子。你们因为帮了泽泽,在村里待不下去了,这让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林父冷静分析:“这个文具店,虽然不大,但守着学校,生意稳定,足够你们维持生活,也方便你们照顾圆圆。这套房子,环境好,有电梯,也方便你们出行。最重要的是,圆圆在这里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她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啊!”
林母也拉着江圆圆母亲的手,劝说道:“弟妹,就当是为了圆圆,给孩子一个好点的环境和起点,不好吗?你们要是不接受,我们这辈子心里都难安。”
提到女儿的未来,江圆圆父母沉默了,挣扎了许久,他们最终红着眼眶答应下来。
他们对林父林母千恩万谢,并坚持写下欠条,承诺一定会慢慢偿还这笔钱。
林父林母虽然不在意这点钱,但看到他们如此郑重,心里也十分熨帖。
林母是打心眼里喜欢江圆圆,怕她转学后跟不上市里学校的进度,私下为她请了经验丰富的老师进行一对一辅导。
她又担心江圆圆性格内向,在新环境受欺负,不仅托人跟学校领导打了招呼,而且特意让学校将江圆圆安排到了一个班主任责任心强,班级氛围融洽的班级。
之后,林父因公司有要事,先行返回京城。
林泽借口要“再观察几天”,坚持留了下来,林母自然也陪着儿子。
接下来的几天,林泽每天都会去江圆圆家的文具店帮忙,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等江圆圆放学。
他看着江圆圆穿着新校服,在校门口和刚认识的新同学笑着挥手告别,看着她每天回来时脸上都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
他为江圆圆能这么快适应新环境、交到新朋友而感到高兴,但另一方面,一股酸涩的失落感也在心底蔓延。
以后,他可能不再是江圆圆生活中唯一,也是最重要的那个朋友了,她的世界里会涌入越来越多的人和事。
这天傍晚,江圆圆放学回来,敏锐地察觉到林泽情绪有些低落。
她以为林泽是因为明天就要回京城而难过,想到两人从小形影不离,如今却要相隔千里,她心里也涌上一阵沮丧。
“林泽,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是因为明天要走了吗?”江圆圆轻声问道。
林泽看着江圆圆清澈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声音带着点不自信的期期艾艾:“圆圆……你交了新朋友,以后……会不会就觉得我没那么重要了?我就不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江圆圆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林泽纠结的竟然是这个。
她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林泽,表情无比郑重地承诺道:“不会!永远不会!你永远是我最重要、最好的朋友!没有人可以和你比,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林泽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话语,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顿时心花怒放。
回到店里,林泽陪着江圆圆到里面小房间做作业。
刚坐下他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江圆圆。
江圆圆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款最新款的粉红色智能手机。
她班里最时髦、家境最好的那个女生炫耀过,价格非常昂贵。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江圆圆第一反应就是推拒,想塞回给林泽。
林泽却强硬地把手机推了回去,同时拿出自己那部黑色的同款手机,语气带着坚持:“不准说不要!我的号码已经给你存进去了,话费也充足了,够你用很久了。常用的聊天软件我都帮你下载注册好了,也都互加好友了。所有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他看着江圆圆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有了手机,我们就可以每天联系了,发信息,打电话,甚至视频都可以。难道……你不想每天和我联系吗?”
江圆圆听到最后一句,想到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那点抗拒立刻消失了。
她握紧了手机,用力点了点头:“想!我当然想每天和你联系!”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江圆圆第二天要上学,原本想请假送他,但林泽不想让她来送,他怕自己看到她的眼泪,会忍不住改变主意留下来。
晚上两人在江圆圆家楼下道别。
“到了京城,记得给我发信息。”江圆圆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嗯,一定。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林泽叮嘱道。
“你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我们……说好了,每天都要联系?”
“嗯,说好了!”
林泽离开的那天上午,阳光很好。
江圆圆正坐在窗明几净的新教室里埋头写作业,忽然,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掠过学校上空。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正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
“这会不会是林泽坐的那架飞机呢?”她怔怔地想。
“江圆圆,你怎么了?”同桌的女孩惊讶地小声问道。
江圆圆这才回过神来,感觉到脸颊上一片冰凉的湿意。
她慌忙用手背擦去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水,掩饰地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没……没什么,就是眼睛里好像进沙子了。”
同桌看了看紧闭的窗户和干净得发亮的教室,她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
江圆圆接过纸巾,道了声谢,再次望向窗外。
天空依旧湛蓝,那架飞机早已不见了踪影,但她的心里,却像是突然空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