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公主见儿子已铁了心肠,知道再多说也毫无意义。她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最终摔门而去。
随着那重重的关门声,书房内重归安静。沈淮之走到窗边,看着欣悦公主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他知道娘亲不会死心,必然还会派人在去往北疆的路上解救桂嬷嬷,所以他已提前做好了安排。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
不多时,夜隐悄悄现身,上前禀报道:“主子,暗卫营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说!”
“阿西在收到消息后,借着巡查的档口,先是去了公主府对面的茶楼,喝了一盏茶,又去了万宝阁附近,与一名陌生男子低声交谈了两句。于是我派人伪装成市井小贩,一直盯着那名男子。”
“阿西?”沈淮之轻扣桌案,眼中闪过一抹寒芒。难怪了,以前他就觉得这个人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所以禁止他再进入内院。
他对夜隐道:“继续盯着阿西和那名男子,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连阿东也一起监视起来,争取顺藤摸瓜,把隐藏在背后的人揪出来。”
“是!”夜隐领命,去安排事情了。
沈淮之暗暗思索着,对于石头该如何处理?很明显,石头绝非普通的马夫,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人是个细作。
可目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人做过什么不利于侯府和天兆的事情,若是处理了石头,想必那丫头定然会伤心难过。况且石头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其威胁性更是大大减少了。
另外,石头也确确实实救了小丫头的性命。若是没有石头,估计那丫头很难躲过这一劫。
如此,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了……
这些天,林怀音在清风苑待得百无聊赖。她很难想象自己以后日复一日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虽说以前过的也是这种日子,但那时她忙啊,每天总有干不完的活。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又忙又累,每天倒头就想睡。
虽说现在的情况比那时好太多,可是却感觉生活没有了奔头。沈淮之每天都很忙,即便是看到她,也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她也不想触那个霉头,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
她想偷着做面具,却苦于没有做面具的材料,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想去找婉婉玩儿,可是还没走出院门就被侍卫拦截下来。经过上次的逃跑事件后,沈淮之把她看得更紧了。
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隐在暗处盯着她,盯得她如芒在背。
就在林怀音无聊地在纸上画画之际,有侍卫前来通报,让她准备一下,一会儿出去一趟。
一听说能出去,林怀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跑出去时,马车已经等在院中。
上了车才发现,沈淮之也在里面。
林怀音立马紧张起来,她攥紧衣角,说话也结巴起来:“世……世子。”
沈淮之瞥她一眼,眼睛望向窗外,淡淡说了句:“石头已经无碍,打算走了。带你去送送他。”
一听能见到石头了,林怀音欣喜若狂,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小脸因兴奋红了起来。若在往日,她早抱起沈淮之亲两口了,可看着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脸,只拘谨地点头致谢:“谢谢世子。”
沈淮之见她对别的男人如此上心,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他压下那股子不适,冷硬地开口道:“一会儿我还有事,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去告别,记得抓紧时间。”
“好。”
此时,风雪已停,天地间素白一片。
马车出了南城门,来到三里亭。远远的,只见石头穿着一身干净的棉布袍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下了马车,林怀音像个出笼的小鸟,飞快地向着石头奔去。
“石头哥——”
“阿三——”
跑到跟前,当她看见石头那空荡荡的右袖管时,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石头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石头微笑着摇摇头,语气依旧憨厚:“不关你的事。”
沈淮之坐在马车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这对男女。见小丫头泪珠滚滚,眼中含着对石头不加掩饰的关切,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
林怀音胸口堵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开口道:“石头哥,你要去哪里?”
石头沮丧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回侯府了吗?”
“是世子让我尽快离开的,我杀了那么多人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此时别说是石头了,连林怀音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石头杀的可是公主府的人,沈淮之能放他走,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石头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林怀音知道,石头帮她做事、借给她银子,绝不是因为石头人好、好说话。
石头忽然轻声道:“小姐,以前的事你还是记不起来吗?”
林怀音猛然抬头:“石头哥,以前的事我确实都忘了,你……能帮我回忆一下吗?”
就在这时,有侍卫上前提醒:“阿三姑娘,时辰已到,世子还有急事呢。”
林怀音诧异,不是说半盏茶的功夫吗?怎么她刚说两句话,就开始催上了?
石头深深叹了口气,他抿了抿唇:“阿三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石头哥……”林怀音恋恋不舍。
“阿三姑娘。”旁边的侍卫又在催。
这侍卫催完林怀音,又开始催石头:“石头,你也赶紧上路吧。”
石头不得已,只得转身。
林怀音猛然间想起了某事,她跑过去拉住石头:“石头哥……”
石头看向她。
“那天……”
林怀音看向身旁,虽然侍卫还在旁边,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错过这次,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石头,“那天清晨……那个人是不是你?”
林怀音灼灼的目光盯在石头脸上。
石头迎着她的目光,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她惦记的慰藉,又不得不分离的落寞,还有对她继续留在侯府深深的担忧。但最终,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
林怀音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林怀音一把抱住了石头,心里有种熟悉的亲切感。像朋友,更像亲人,只是这一别,是不是就是永别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怀音只觉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将她从石头身上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