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紧跟在夏侯玄身后,脚下的战靴踩过粘稠的血泊。他快走两步,低声问道:“王爷,你真打算带着这数十万筑路百姓,一路打穿吴国?”
夏侯玄停下脚步,转过身,反问道:“吕将军,你觉得本王像是在开玩笑?”
吕梁吕梁心里一阵嘀咕。
城建司的爆破小队,这破坏力确实令人胆寒。
从下令攻城到忻州易主,连一个时辰都没用到,
他犹豫了片刻,拱手道:“王爷,末将并不怀疑您的决心,也不怀疑北州军的战力。”
“可您毕竟只带了三万正规军,若是深入吴国腹地,战线拉长,粮草补给是一回事,那些百姓……毕竟不是军人,若是遇到吴国主力大军反扑,恐生哗变。”
夏侯玄打断了他,道:“吕将军,这点你不需要担心。”
“周泰安将军带着夏营大军,已经在路上。”
“你的任务很简单。本王在前头把路‘修’通,你带着安州府的守军在后面接收。每打下一座城,你就负责换防、安民。”
“记住,别让后院起火。”
吕梁挺直腰杆,抱拳道:“末将,领命!”
正说着,赵大牛从忻州府衙出来,一路小跑到夏侯玄身侧,说道:“王爷,招了。”
“南吴大道工地上,有一名俘虏偷跑出去,跑到忻州军营告密,正好赶上那个来边境‘镀金’的吴国八皇子赵隆其在忻州。”
“赵隆其一听有大人物——也就是王爷您在工地上,便动了歪心思。他让那名俘虏潜回工地,暗中联络战俘,煽动暴乱。”
“他的计划是率领一万忻州守军,趁乱将您活捉,以此为筹码,要挟北夏归还被扣押的那九万吴国俘虏。”
“那些暴乱后逃脱的俘虏,大半都被赵隆其编入了忻州守军大营。”
“刚才那一仗,大部分没死的,又被咱们给抓回来了。”
夏侯玄听完后,思来想去。
这赵隆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一仗打下来,虽然死伤不少,但剩下的依旧是壮劳力。
若是全杀了祭旗虽然解气,但从长远来看,属于浪费资源。
赵隆其必须活捉,带回北州,斩杀于独眼大当家的墓碑前。
他看向赵大牛下令道:“所有的俘虏,先暂时关押起来。”
“由安州守军看管,等打下吴国再说。”
“等周将军带人抵达,让夏营内的陌刀队,快速跟上大军。”
“本王不绕弯子,直线一路打到吴国的吴都。”
“是,王爷。”赵大牛应道。
转身便去传令。
……
忻州城内的街道上,此刻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张莽肩膀上扛着带血迹的铁锤,扯着嗓门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眼睛放亮点!盔甲被锤破、拍烂的,要单独归类!”
他指着另一个正在往马车上扔护心镜的汉子。
“那谁!你看清楚点!”
“你看那护心镜,都被拍得跟个核桃皮似的,凹凸不平,这怎么能算好的吗?”
不远处的巷子里,陈九扛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铁锹,正带着一群人清理残局。
地上躺着几个在痛苦呻吟的忻州守军。
他指着其中一个。
“那个!那个腿都被拍断了,骨头都戳出来了,留这干什么呢?”
“这都残废了!带回去既不能挖矿,又不能修路,还得费粮食!”
“咱们是来赚钱的,不是开善堂的!”
“补一铲子!算个完整的人头费不香吗?”
手下几个工人一听,恍然大悟,举起铁锹就那是“邦邦”两下拍过去。
而在另一边的街道上。
三娘子正叉着腰,指着一个头发半白老头破口大骂。
“老吴头!你是不是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
三娘子一把揪住那老头的衣领子,“老娘前面是不是说了?年纪稍大、腿脚不利索的,就在后面负责捆人、看管俘虏、你冲那么前面干什么?啊?”
“刚才要不是老娘顺手拉你一把,那忻州守军士兵的长枪就给你捅个对穿了!
“你要是死在这,回头王爷怪罪下来,你让老娘怎么回话?”
被骂的那个老吴头,点头哈腰地赔笑:“是,是,三工头,小的知错,小的就是想……给孙子多攒个彩礼钱。”
三娘子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滚滚滚!去后面搬运战利品去!”
这一幕幕荒诞的场景,在忻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王坤正带着一群王家子弟,在盘点战利品。
一个王家旁系子弟,刚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吴军百夫长扔进俘虏堆,兴奋地跑过来,低声道:“族长,这一波肥啊!”
“刚才咱们大概盘点了一下,光是扒下来的完好盔甲就有两千多副,再加上那些兵器、还有搜出来的碎银子…...咱们最少也能分到两万多两银子!”
“两万多两啊!”
“这比咱们承包工程,赚得都多!”
王坤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骂人的张莽,低声道:“张工头他们说了,这些是要平分的,按规矩来,一分钱都别藏私。”
“只要跟着王爷,钱是赚不完的,别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让人戳脊梁骨说咱们王家贪墨。”
“这其中的利润,确实比修路来得快多了。告诉下面的人,手脚麻利点,别偷懒!”
“是是是,族长教训得是。”
不远处,平阳县的李家三公子李文博,正坐在一具吴国百夫长的尸体上喘着粗气。
他旁边的陈立,正费劲地把一把铁锹从一个吴军士兵的头盔里拔出来。
“噗嗤”一声。
陈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点子,兴奋道:“文博兄!这……这简直太有辱斯文了!”
李文博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立兄,差不多得了。”
“刚才不知道是谁,一边拿铁锹拍人的脑袋,嘴里一边喊着‘五两银子、五两银子’?
“喊得比谁都大声,这会儿你想起斯文来了?”
李文博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哼道:“我看你刚才那股狠劲,比张莽手下的土匪还像土匪。要是让你爹看见,非得把你腿打断不可。”
陈立扛着铁锹,义正言辞道:“文博兄,你不懂。”
“只有亲自上手,才能明白王爷这‘大工程’的真谛。”
李文博,嗤笑道:“行行行,真谛就真谛,赶紧清点。”
..........
两个时辰的休整时间,转瞬即逝。
传令兵骑着快马,在各个街区穿梭,高声传达着命令。
“王爷有令!全军集合!”
“准备出发!”
正在清点战利品的张莽,听到命令,立刻把手里的大铁锤往肩膀上一扛。
他扯着嗓子大喊:“都给老子集合了!”
“前面还有好几个州的银子,等着咱们去赚呢!”
“腿脚好的,拿上家伙,跟老子走!”
“年纪稍微大的,腿脚不利索的,给老子留下!看管俘虏!别他娘的去前面添乱!”
另一边,陈九也挥舞着铁锹,招呼着自己的人马:“集合!集合!抄家伙!跟上大部队!”
“快快快!别磨蹭!去晚了只有西北风喝!”
一时间,原本散乱在城内各个角落的“工人”大军,迅速向忻州城北门集结。
夏侯玄站在忻州城北门处。
他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身后。
“出发。”
大军开拔。
三万陌刀队开动,在他们身后,数十万手持铁锹镐头的“工程军团”,顺着官道,直扑南方。
赵大牛策马上前,提醒道:“王爷,前面是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