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润甘甜的乳汁,带着她精纯的灵气和母性的温柔,滋养了徐玉燕幼小的身体和神魂。
也在不知不觉间,在这骄纵的大小姐心底,种下了一份超越奶娘的难以割舍的依恋。
“玉燕....”
万素心看着眼前泪眼婆娑,为了救自己甘冒奇险的少女,冰封怨恨的心底,终于涌起一丝久违的暖流和酸楚。
她颤抖着手,轻轻拂去徐玉燕脸上的泪水。
“素心姨,咱们时间紧迫。”
“必须抓紧时间行动。”
徐玉燕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飞快地从储物镯中取出一套合欢宗女弟子常见的粉色纱裙。
然后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一枚刻着合欢宗云纹印记的通行玉符,以及一袋灵石塞给万素心。
“我已打点好!”
“仙城西码头,今晚子时正刻,有一艘合欢宗的‘云纹玉舫’启航,前往‘绮罗坊市’。”
“船主是我一位....旧识,我已传讯给他,他会安排您以合欢宗外门弟子的身份登船。”
“您戴上面具,然后拿着这枚玉符,没人会怀疑!”
“离开千源,越远越好!”
“永远....别再回来了!”徐玉燕语速极快,眼中充满了不舍与诀别。
万素心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如同攥着唯一的生机,她深深看了徐玉燕一眼,似乎要将这个冒死相救的女孩刻入心底。
“玉燕....你也保重!”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的叮嘱。
万素心不再犹豫,迅速换上那套略显暴露的粉色纱裙,戴上人皮面具。
抬手凝结一道冰镜,镜中已是一个眉眼含春,气质略显风尘的合欢宗普通女修模样。
“素心姨,再见。”
徐玉燕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改头换面的姨娘,一咬牙转身打开牢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徐玉燕。”
“呼~”
万素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诸多心绪,快速戴上兜帽。
她低着头,凭借着徐玉燕给予的路线和那枚通行玉符,在错综复杂守卫森严的黑水狱通道中快速穿行。
大部分守卫都被徐玉燕调走,因此不足百息时间,牢狱大门就遥遥在望。
“清泉宫.....黑水狱....”
“哼哼。”
万素心有惊无险地避开最后几队巡逻守卫,终于踏出了那座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水狱大门。
当清冷的夜风夹杂着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时,万素心几乎要落下泪来。
呼咻~
她没有回头,没有丝毫留恋,按照徐玉燕的指引,施展道台境神异化作一抹虹光,如同游鱼般汇入千源仙城夜晚依旧繁华的人流,朝着西码头方向潜行而去。
......
......
呼呼~呼呼~
灯火阑珊,子时将至。
千源仙城西码头,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只见一艘体型庞大造型华丽,船身绘满繁复云纹与男女交媾秘戏图的粉色楼船,正静静停泊在泊位上。
“嘻嘻嘻....”
“咯咯咯....”
“莫煞风景,快到楼上来呀。”
“真是雄厚的气血,奴家都等不及了呢!”
“呦呦呦,小郎君来嘛!”
“.....”
船上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嬉闹,浓郁的脂粉甜香与情欲气息弥漫在码头周围。
这正是合欢宗名下的‘云纹玉舫’,以奢靡享乐闻名,也承担着一些特殊航线的客运。
“合欢宗。”
“一群不知羞的狐媚子....”
万素心低着头,强忍着对船上气息的不适,身为堂堂元神境真君的侍妾,她自然看不起合欢宗的女修。
只不过想到自身的遭遇,她又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徐玉燕安排这里,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此处鱼龙混杂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你好,玉燕小姐让我来的。”
万素心走到云纹玉舫上面,将通行玉符递给船头一名身着粉色纱衣,周身散发道台境气息的女管事。
“哟?”
“新来的妹妹?”
“看着身材真是不错呢。”
女管事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玉符和万素心伪装后的容貌,又瞥了一眼她略显紧绷的身姿,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笑意。
“玉燕小姐说的就是你啊。”
“玉符没错,你进去吧,最底层丙字三号舱。”
“船快开了,别乱跑。”
显然,徐玉燕确实已经安妥当。
“唔,我不会乱跑。”
万素心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多言,快步登上甲板。
甲板上,衣着暴露的合欢宗男女弟子与形形色色的客人肆意调笑,空气中弥漫着放纵的气息。
她目不斜视,低着头宛若受惊的兔子,迅速穿过喧闹的人群,找到通往底舱的楼梯钻了进去。
“这里....”
“唉。”
底舱环境远不如上层奢华,光线昏暗,空气也略显浑浊,万素心稍作迟疑后还是走了下去。
虽然环境确实不佳,但胜在安静和不起眼,最起码比黑水狱好的太多。
万素心找到丙字三号舱,一个狭小但还算干净的单间。
喀嚓~
她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舱壁,才长长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和后怕。
“没想到...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万素心走到舱内唯一的小窗前,推开一条缝隙,朝外面望去。
呜——
没多久之后,伴随着悠长的阵法启动声,巨大的云纹玉舫缓缓离开码头。
房间小窗外,那璀璨夺目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巨大明珠的千源仙城,正在视线中渐渐远去缩小。
那座禁锢了她百年....
埋葬了她青春与幻梦的深宫高阁——清泉宫,也隐没在无数华灯之中,再也看不见分毫。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
万素心静静地望着那片承载了太多屈辱...虚假温情与最终背叛的土地,眼神复杂难明。
有刻骨的怨恨,有心死的悲凉,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玉乳之恩,换来绝境援手。
深宫绮梦,终成镜花水月。
华丽的纱衣下,那颗曾经温顺的心,已裹上了冰冷的怨恨与坚硬的外壳。
云舟破浪,载着旧日残梦,驶向未知的前路。
千源的灯火,最终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如同她永远埋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