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敌人,比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非人。
而战斗,还远未结束。
陈默扛着虞倩,在迷宫般的废弃集装箱堆场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肺部像是破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肩上的虞倩几乎没了声息,只有偶尔无意识的抽搐证明她还活着。阿杰断后,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紧跟在后面。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清洁工”——这个词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陈默的脑海里。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比那些武装人员更麻烦的存在,专门处理“手尾”,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至少是暂时的。
他拐进一个堆叠了三层的集装箱夹缝,这里相对隐蔽。他将虞倩小心地放在一个干燥的角落,示意阿杰警戒,自己则快速检查她的状况。
虞倩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呼吸微弱。她的眼皮剧烈颤动着,仿佛在经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陈默轻轻拍打她的脸颊,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虞倩!虞倩!醒醒!”
没有反应。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那个“工程师”使用的“强制提取”技术,显然对大脑造成了严重的冲击。他不知道被夺走了多少记忆,更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拿出最后一点饮用水,沾湿了布料,擦拭着虞倩的额头和脖颈。
几分钟后,虞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沉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茫然和巨大的空洞。她看着陈默,眼神焦距涣散,像是在辨认一个陌生人。
“陈……默?”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得像蚊蚋。
“是我。”陈默紧紧盯着她,“感觉怎么样?”
虞倩没有立刻回答,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眩晕又倒了回去。她抬起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紧皱起。
“头……好痛……像被……挖空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里的茫然逐渐被一种惊恐取代,“我……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猛地抓住陈默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虞杰!虞杰怎么样了?我们在哪里?”
她还记得虞杰,记得刚才的仓库。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她只是不记得被提取的过程和部分细节?还是……
“我们逃出来了,暂时安全。”陈默避重就轻,“虞杰还在他们手里,但医疗舱破损了,情况可能有变。”
“破损……”虞倩喃喃重复着,努力回忆,但关于仓库后半段的记忆一片模糊,只有剧烈的头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那个男人……他对我做了什么?”
“他试图提取你的记忆。”陈默言简意赅,没有描述细节刺激她,“关于虞杰的记忆。”
虞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松开抓着陈默的手,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头,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虽然没有具体记忆,但那种被强行掠夺、内心被掏空一部分的感觉,无比真实而恐怖。
“他们……拿走了多少?”她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带着绝望。
“不清楚。”陈默摇头,“但我们必须假设,他们掌握了关于你和虞杰关系的关键信息。”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利用这些信息,更有效地控制或“重置”虞杰。
一直保持警戒的阿杰突然压低声音:“陈队,有动静。东南方向,脚步声,很轻,但不止一个。”
陈默立刻示意虞倩噤声,三人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集装箱壁。
细微的、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在搜索。没有交谈声,没有手电光,只有一种专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
是“清洁工”。他们来得太快了!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霰弹枪,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阿杰的突击步枪弹药也所剩无几。虞倩的状态根本不适合战斗。
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旧港区地形复杂,但对方显然更熟悉,而且有备而来。他们需要出其不意。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个半开的、锈蚀严重的集装箱上。里面堆满了腐烂的麻袋,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对着阿杰和虞倩打了个手势,指了指那个集装箱。
阿杰瞬间会意,点了点头。
虞倩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咬牙点了点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搜索者即将经过他们藏身的夹缝时,陈默猛地将旁边一个空油桶推倒!
“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码头格外刺耳!
搜索者的脚步声立刻转向,朝着声音来源快速逼近!
就是现在!
陈默一把拉起虞倩,阿杰紧随其后,三人如同离弦之箭,无声且迅速地钻进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集装箱,并将虚掩的门轻轻合拢,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用于观察。
几乎在他们藏好的下一秒,两名穿着灰色便装、动作矫健、面容模糊不清的男子出现在夹缝口。他们手持加装消音器的手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推倒的油桶上。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另一人小心地上前检查。
集装箱内,虞倩紧紧捂住口鼻,抑制着因为恶臭和恐惧带来的干呕。陈默和阿杰屏住呼吸,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两人。
那两名“清洁工”检查了油桶,又看了看地面模糊的脚印(陈默他们特意处理过),似乎有些疑惑。其中一人对着耳麦低声汇报了几句。
然后,他们没有离开,反而开始更仔细地搜索这片区域,目光一次次扫过那些可能藏人的集装箱。
其中一人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藏身的这个集装箱上。他朝着同伴示意了一下,两人一左一右,缓缓靠近。
虞倩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陈默握紧了霰弹枪,阿杰也将匕首反握在手。
就在那名“清洁工”的手即将触碰到集装箱门的瞬间——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