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先生，关于Ip地址的问题，我们已经核查过了。”赵副所长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但疏离，“研究所的内部网络安全管理非常严格，理论上不存在外部入侵利用我们Ip进行非法活动的可能。至于您提到的与‘心语’公司的合作，那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相关项目资料都已经归档。”
又是这套说辞。陈默不动声色地问：“我们可以查看一下归档的项目资料吗？尤其是关于情绪数据接口的部分。”
赵副所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这个……恐怕需要时间申请权限。而且，那些都是未经发表的原始科研数据，涉及到知识产权……”
“赵所长，”队长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是在调查系列刑事案件，涉及公共安全。任何阻碍调查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妨碍公务。”
赵副所长沉默了一下，最终妥协道：“我需要向上级请示。请稍等。”
他起身离开了会客室。
队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修剪整齐却毫无生气的草坪：“这地方，干净得有点过分了。”
陈默也有同感。无论是环境，还是这里的人，都透着一股过于规范的冰冷，缺乏正常的情感温度。他走到门口，假装随意地向外瞥了一眼。走廊空旷安静，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过，甚至没有看会客室一眼。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有些诡异。
几分钟后，赵副所长回来了，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歉意：“抱歉，让二位久等了。上级已经批准，可以调阅部分不涉及核心机密的项目概述文件。请随我来资料室。”
资料室很大，一排排金属档案柜散发着冷气。赵副所长在一个终端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了几份标注着“与心语公司合作项目 - 情绪信号模式识别”的文档。
陈默和队长快速浏览着。文档内容大多是些晦涩的专业术语和图表，确实集中在情绪信号的采集、分类和数字化识别上。合作时间点也正如李泽明和赵副所长所说，集中在一年多以前，并且有明确的终止日期。
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配合。”队长合上终端，对赵副所长说道。
离开研究所，坐回车里，队长揉了揉太阳穴：“两边口径一致，合作早已终止。线索难道又断了？”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回放着在研究所的每一个细节。空旷的走廊，匆匆走过的研究员，赵副所长那一丝不苟的措辞和表情……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
“那个研究员。”陈默坐直身体。
“什么研究员？”队长疑惑。
“我们等在会客室时，从门口走过的那个研究员。”陈默的语速加快，“他抱着文件，走得很急，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的白大褂胸口，别着一支非常精致的、金属材质的钢笔。”
队长愣了一下：“钢笔？这有什么问题？”
“研究所内部，电子化办公程度极高，资料室都用终端查询，他抱着纸质文件本身就很突兀。”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更重要的是，那支钢笔的笔夹上，有一个很小的、鎏金的鸢尾花图案。”
“鸢尾花？”
“那是法国某个小众奢侈品牌的标志，一支那样的钢笔，价格至少在五位数以上。”陈默缓缓道，“一个普通研究员，会戴着如此昂贵的配饰，在研究所里匆忙走动吗？”
队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研究员。”陈默肯定地说，“至少，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普通研究员。他那份‘匆忙’，更像是刻意演给我们看的，为了强化‘研究所一切如常’的印象。而那支钢笔，是个破绽。”
他立刻拿出手机，打给林薇：“林薇，查一下创世纪研究所的人事档案，重点找一个人，男性，三十岁左右，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偏瘦，戴黑框眼镜。特征是，他可能拥有一支法国奢侈品牌的钢笔，笔夹有鸢尾花标志。我要知道他是谁，具体负责什么项目！”
“收到！特征很明显，我马上筛！”林薇回应。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边缘敲击着。那个鸢尾花图案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奢侈品牌……与这座冰冷研究所格格不入的细节……这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十几分钟后，林薇的电话回了过来，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找到关键线索的兴奋：
“陈队！查到了！那个人叫高毅，确实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但他的权限高得离谱！他独立负责一个代号‘方舟’的绝密项目，项目内容在内部系统里被多重加密，我费了很大劲才撬开一道缝……里面的核心研究是……是‘大规模情绪场域定向抑制与重塑’！”
大规模情绪场域定向抑制与重塑？
陈默和队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科学研究的范畴！
“还有更惊人的！”林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顺着高毅的对外通讯记录往下挖，发现他和‘心语’公司的cEo李泽明，在过去三个月内，有超过二十次秘密通话！最后一次通话，就在昨天下午！”
合作早已终止？
谎言。
彻头彻尾的谎言。
“心语”提供情绪数据池和精准投放渠道，“创世纪”提供核心的神经抑制技术。李泽明和高毅，一个掌握着通往千万人内心的钥匙，一个掌握着锁死情感的门闩。
他们从未停止合作，只是转入了更深、更暗的地下。
所谓的“情感传染病”，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泄露的病毒。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特定人群的、利用最前沿科技进行的……情感屠杀。
“立刻申请逮捕令！”队长对着车载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愤怒而沙哑，“目标，李泽明，高毅！罪名……危害公共安全！立刻！”
陈默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那些行走的路人，那些亮着灯的窗户，每一个背后都可能是一个正在使用“心语”的鲜活灵魂，一个可能下一秒就被“锁定”情感的目标。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