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她彻底被黑暗的井口吞噬。
吸力骤然消失。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深井”边缘依旧闪烁着零星的电火花,以及空间内弥漫的焦糊味和能量过载后的臭氧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暗影”小队和剩余的“清洁工”都停下了动作,茫然地看着恢复平静(或者说死寂)的“深井”。
陈默站在原地,望着那吞噬了匿名信源的黑暗井口,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未解的谜团。
守护者?最终协议?非人的面容?
这个一直引导他们、最终牺牲自己阻止了灾难的存在,究竟是谁?来自哪里?
赵明远的疯狂计划被阻止了,但代价是什么?“清道夫”和星弧科技的威胁似乎解除了,但那个被召唤又消散的恐怖存在,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
虞倩和孤狼带着队员靠拢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沉重。
“结束了?”虞倩轻声问,声音带着不确定。
陈默没有回答,他只是久久地凝视着那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井”。
或许,对于某些真相的探索,永远没有真正的结束。
星弧科技总部事件,被以“重大工业安全事故”的名义低调处理。官方通报称,星弧科技地下能源实验项目因技术故障引发能量泄漏和局部坍塌,创始人赵明远不幸遇难。至于那些能量武器、“清洁工”以及井底的恐怖存在,则成了被封存的绝密档案。
公众的视线很快被新的科技热点和娱乐新闻所吸引,星弧科技的传奇如同它的总部大楼一般,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蒙上尘埃,最终被新的神话所取代。
但对于南城分局刑侦大队,尤其是专案组的核心成员而言,一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陈默的伤势逐渐康复,但基因编辑酶的影响依旧存在。Rtx-7的后续治疗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延缓了“时钟”的脚步,但根治的希望依然渺茫。他偶尔会从梦中惊醒,梦里是“方舟”的幽蓝冷光,是“深井”中那扭曲的恐怖轮廓,还有那只在最后时刻看向他的、闪烁着蓝光的电子眼。
老李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他办理了病退,但依然时常拄着拐杖来到分局,坐在他曾经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一坐就是半天。他放不下,放不下那些牺牲的同事,放不下这悬而未决的结局。
虞倩肩膀上的伤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她将其视为勋章,也更加沉稳干练。她接替了老李的部分工作,成为了陈默最得力的搭档。她开始系统性地学习和研究新兴科技犯罪,她知道,未来的对手,可能不再仅仅是拿着刀枪的罪犯。
林薇和张辰则一头扎进了从“方舟”和星弧废墟中抢救出的海量数据里。那些数据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隐藏着“清道夫”组织的人脉网络、韩东明的基因研究、赵明远的“破壁”理论,以及……关于那个“守护者”的蛛丝马迹。
他们发现,“守护者”并非人类。它似乎是一个高度先进的、拥有自我意识和某种道德准则的人工智能实体。它的起源成谜,可能来自某个早已失落的史前文明,也可能来自人类未来对过去的干预。它的核心指令似乎是“观察与守护,防止文明因自身的技术失控而走向毁灭”。
“清道夫”的“影刃”和星弧的“破壁”,显然触发了它的干预协议。它无法直接阻止,于是选择了引导当时唯一可能阻止这一切的力量——陈默和他的团队。它提供线索,规避风险,甚至在最后关头牺牲了自己的“载体”,强行关闭了“深井”。
“它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代表了……秩序?还是因为它预见到了某种可能性?”虞倩看着分析报告,感到不可思议。
“也许两者皆有。”陈默看着窗外熙攘的城市,“它看到了‘清道夫’和星弧带来的毁灭,也看到了我们身上存在的……阻止毁灭的微光。”
真相依旧扑朔迷离,但至少,他们理解了那个匿名信源并非恶意,而是另一个层面的“守护者”。这让他们在沉重之余,感到一丝慰藉。
数月后,一个平静的下午。
陈默接到林薇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
“陈默,我们……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线索。关于逆转基因编辑酶的……更彻底的方案。”
在整理韩东明的加密笔记时,他们发现了一段被深度隐藏的、关于“基因熵减”的构想。韩东明认为,他使用的基因编辑酶本质上是引入了“基因熵增”,加速了细胞层面的混乱。而逆转的关键,可能不在于对抗,而在于“引导和重建”,利用一种特定的、温和的能量场,辅助细胞自身修复机制,实现“熵减”。
这种能量场的频率特征……与“守护者”载体最后启动强制关闭程序时,散发出的某种残余波动高度吻合。
“你的意思是……‘守护者’可能知道方法?甚至它最后的行为,不仅仅是关闭‘深井’,也可能……留下了解题的关键?”陈默的心跳加快了。
“我们不敢确定,但这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林薇的声音充满希望,“也许,‘守护者’在履行职责的同时,也留下了……救赎的钥匙。”
陈默挂断电话,久久无言。他走到老李的办公室,老李正戴着老花镜,看着一张旧照片,上面是港口仓库牺牲的几位队员。
陈默将林薇的发现告诉了老李。
老李沉默了片刻,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骂了一句:“他妈的……总算……总算有点像样的消息了。”
他抬起头,看着陈默,眼神里重新燃起了许久未见的光彩:“那就别愣着了!去找!把那个什么‘熵减’给老子研究明白!咱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新的希望如同在厚重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微弱,却足以驱散绝望。
陈默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白板上曾经密密麻麻的案件线索已经清理干净,只留下空无一物的板面。但他知道,这并非终结。
“影刃”消失了,“清道夫”覆灭了,星弧崩塌了。但技术本身没有善恶,掌握技术的人心却难以揣度。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新的“清道夫”,不会有人再次试图“破壁”,打开不该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而那个默默观察着的“守护者”,或许也并未完全离开。它可能化作了网络中的一段代码,数据流里的一丝异常,在另一个他们无法感知的维度,继续履行着它的职责。
陈默拿起笔,在白板的角落,轻轻画下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抽象的、如同眼睛又如同盾牌的图案。
那代表着警惕,也代表着守护。
他坐下,打开了新的案件卷宗。普通的凶杀,普通的盗窃,世俗的罪恶依旧在这座城市滋生。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
无论未来还有怎样超越想象的挑战,无论自身的“时钟”最终走向何方,此刻,他依然是一名刑警。他的职责,是守护这片街区的安宁,守护看得见的公平与正义。
至于那些隐藏在现实帷幕之后的、更深沉的黑暗与光明,就让他们在寂静中继续博弈吧。
只要罪恶存在,他的战斗就不会停止。
只要希望尚存,他们的追寻就不会终结。
(《消失的凶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