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的屡次逃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专案组脸上。内部存在问题的可能性，从怀疑变成了几乎可以确定的阴霾。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审视着彼此，以往默契无间的合作，如今多了几分谨慎与保留。
陈默向老李和赵雷提议，启动最高级别的“镜厅”协议。这是应对严重内部渗透威胁的应急预案，意味着所有后续核心调查行动，将只在由绝对可靠人员组成的、与外界隔离的“洁净小组”内进行，信息传递采用单向、非电子化方式，最大程度减少泄密可能。
“洁净小组”由陈默、老李、赵雷，以及经过最严格背景复查的两位网安专家和一位行动队骨干组成。虞倩虽被证明清白，但为保险起见，暂未纳入。
小组在一个远离市局的安全屋内运作，断绝了与常规网络和通讯系统的连接。他们像置身于一个由镜子构成的迷宫，不仅要寻找敌人的踪迹，还要时刻提防来自“镜中”倒影的背刺。
“我们必须假设，‘幽灵协议’对我们的行动模式、人员结构，甚至部分通讯渠道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陈默在安全屋的第一次会议上定下基调，“所以，我们要用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从他们意想不到的角度入手。”
他们重新审视所有线索，放弃了直接追踪“琴师”或强攻技术壁垒的思路，转而采用更原始、也更需要耐心的方法——资金流向分析和人际关系网重建。
“幽灵协议”或“潘多拉项目”如此庞大的运作，必然需要巨额资金支持。经侦部门的专家被秘密请到安全屋，与网安专家一起，对那些与柳晴、技术走私网络、“第七研究院”可能流失的技术等相关的、错综复杂的资金流，进行前所未有的深度梳理。
这是一项浩大工程，数不清的空壳公司、离岸账户、加密货币交易……如同迷雾般遮蔽着真相。专家们夜以继日，试图从亿万条数据中，找到那根连接一切的“金线”。
与此同时，另一位擅长心理侧写和人际关系分析的专家，则开始对“第七研究院”所有能接触到那种特殊合金项目的人员，进行非接触式的背景和行为分析。通过公开资料、学术成果、社交网络痕迹等，试图构建出每个人的心理画像，寻找可能存在的“不协调音”。
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后，两边的调查都取得了微弱但关键的进展。
资金流向上，尽管路径被刻意模糊，但多个看似无关的资金池，在特定时间点，都曾向一个注册在某个太平洋岛国、名为“普罗米修斯基金会”的机构注入过资金。这个基金会名义上支持前沿科技研究，但其理事会成员背景复杂，与多家有军工背景的跨国企业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人际关系上，分析专家注意到“第七研究院”一位名叫吴瀚的年轻材料科学家，近期行为有些异常。他在学术上极具天赋，是那个特殊合金项目的核心成员之一，但性格内向孤僻。最近半年，他的社交媒体活跃度显着下降，发表的论文数量也锐减，有同事反映他“压力很大，心事重重”。更重要的是，通过交叉比对，发现吴瀚的弟弟，曾因卷入网络金融诈骗案被调查过，而那个案件的资金流向，与“普罗米修斯基金会”存在间接关联。
吴瀚，成为了一个需要高度关注的潜在目标。
直接接触吴瀚风险太大，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危及他本人安全。“洁净小组”决定采取更迂回的方式。
他们找到了吴瀚在大学时期最敬重的一位老教授，这位教授德高望重，与警方有过合作，值得信任。在陈默的恳切说明下，老教授同意以关心学生近况为由，约吴瀚进行一次看似寻常的见面。
见面安排在一家安静的茶馆包间，陈默和老李在隔壁房间通过隐蔽设备监听。
吴瀚如约而至，他看起来比照片上更加消瘦，眼神躲闪，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显得十分焦虑。
老教授与他聊起近况，吴瀚的回答支支吾吾，言语间充满了无力感和恐惧。当老教授委婉地问及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时，吴瀚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老师……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泥潭。”吴瀚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他们无所不能，我……我没办法……”
“他们是谁？孩子，你说清楚，也许老师能帮你。”老教授温和地引导。
“不……您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吴瀚猛地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知道我的一切……我的工作，我的家人……我弟弟……他们用我弟弟威胁我……我只是……只是提供了一点点的数据……我以为没什么……”
他的话虽然零碎，但信息量巨大！他果然受到了胁迫，并且可能已经泄露了部分研究数据！
“他们想要什么？”老教授追问。
“不知道……他们只要数据……合金的……还有一些……别的……我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吴瀚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说，“我感觉……我在帮他们造一把……我无法控制的钥匙……”
就在这时，吴瀚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是收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信息。他猛地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老师，我得走了！他们……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我来见您了！”
说完，他不顾老教授的挽留，仓皇逃离了茶馆。
吴瀚的失控，证实了“幽灵协议”对其的控制和监控之严密。他们果然无孔不入。
“一把无法控制的钥匙……”陈默回味着吴瀚的话，“合金数据是钥匙？他们要打开什么‘锁’？”
联系到“潘多拉项目”涉及的意识操控、群体行为引导等研究方向，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陈默脑海中。
“也许……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某种超级材料。”陈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吴瀚研究的合金，可能具有某种特殊的物理性质，比如……能够高效传导或放大特定的电磁波、声波，甚至……是可能影响神经活动的某种未知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