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死死按住大腿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涌出,在地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边嗡嗡作响,浴室顶灯的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潇潇!他嘶吼着妻子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豪宅中回荡。
没有回应。
叶尘咬牙扯下浴巾,紧紧绑在大腿伤口上方。他再次看向浴缸——清澈见底的水面平静如镜,哪里还有林月的影子?但大腿上钻心的疼痛提醒他,刚才的一切绝非幻觉。
他踉跄着走出浴室,扶着墙壁向卧室移动。每走一步,伤口就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剧痛。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跟在他身后,吞噬着光线。
主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叶尘推开门,看到潇潇蜷缩在床上,双手抱着明显又大了一圈的肚子,脸上泪痕交错。
尘...它又长大了...潇潇抬起头,眼睛红肿,我能感觉到它在动...一直在动...
叶尘跌坐在床边,掀开妻子的睡衣。潇潇的腹部已经像足月孕妇般隆起,皮肤被撑得发亮,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肚皮表面不时凸起小块,像是有小手小脚在里面踢打。
我们必须去医院。叶尘的声音干涩,现在就去。
潇潇疯狂摇头:没用的!那些庸医根本查不出什么!这是...这是...她的声音低下去,变成了耳语,是林月...她和那个孩子...他们回来了...
闭嘴!叶尘猛地站起来,又因腿伤跌坐回去,这世上没有鬼!一定是某种...某种罕见的疾病...
他的话音未落,卧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随后完全熄灭。黑暗中,一阵细微的水声从浴室方向传来,像是有人正从浴缸里爬出来。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你听到了吗?潇潇抓紧叶尘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
叶尘屏住呼吸。除了水声,现在他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婴儿的哭声,微弱但清晰,似乎就在房间里。
哇...哇...
哭声忽远忽近,时而像在墙角,时而又像在床底下。
叶尘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碰到了一团湿漉漉、冰凉的东西。他触电般缩回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
手机屏幕亮起,借着微弱的光线,叶尘看到自己手指上沾着几根黑色的长发,还有淡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啊——!潇潇突然尖叫,指着卧室角落,那里!有个女人!
叶尘转头看去,角落空无一人。但当他再回头时,发现床单上多了一滩水渍,形状像是一个蜷缩的人形。
婴儿的哭声突然变得响亮,几乎刺破耳膜。与此同时,潇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胀大了一圈,皮肤变得近乎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它在吃我...我能感觉到...潇潇的声音变得怪异,夹杂着不属于她的气音,它好饿...好饿...
叶尘终于崩溃了。他抓起手机,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要求对方立刻赶来。
等待医生的半小时如同一个世纪。卧室的灯再也没亮起来,叶尘只能靠手机照明。潇潇的情况越来越糟,她的肚子已经大得不似人类,皮肤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渗出淡黄色的液体。她时而呻吟,时而发出诡异的笑声,眼神涣散。
婴儿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清晰。有时叶尘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的小手触碰他的后背,但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当门铃终于响起时,叶尘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他的私人医生李教授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护士,推着便携式b超机。
什么紧急情况非得半夜...李教授的话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叶尘血迹斑斑的裤子和苍白如纸的脸色。
潇潇...她的肚子...叶尘拉着医生往卧室走,快看看她!
李教授和护士们看到床上的潇潇时,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潇潇的腹部已经膨胀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嘴角流出白沫。
立刻检查!李教授命令道,同时戴上手套。
护士们手忙脚乱地准备设备,但当她们试图把b超探头放在潇潇肚子上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机器屏幕上一片雪花,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这不可能...李教授调试着机器,刚才还好好的...
突然,b超屏幕闪了一下,显示出一个模糊的图像——那确实是一个胎儿的轮廓,但比例完全不对。头部过大,四肢细长得不正常,而且...它在对着屏幕笑。
关掉它!潇潇尖叫起来,它在看着我!
李教授惊愕地后退一步,撞在了护士身上。就在这时,整栋房子的电力恢复了,卧室的灯亮如白昼。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潇潇的肚皮上凸出一只完整的小手形状,五指张开,像是在打招呼。
天啊...一名护士捂住嘴,另一名直接晕了过去。
李教授强自镇定,拿出听诊器放在潇潇腹部。听筒里传来的不是胎心音,而是一种诡异的、液体搅动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咀嚼声?
必须立即手术。李教授放下听诊器,声音发抖,这种情况我从医四十年从未见过。可能是某种极端的内出血或组织增生...
潇潇突然挣扎着坐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不能手术!它会出来的!它会杀了所有人!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沙哑,完全不像平时的音调:妈妈...我好饿...
叶尘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那不是潇潇的声音...那是林月的声音!
李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但他选择将其归因于极度疼痛导致的歇斯底里。他示意护士准备镇静剂,同时打电话联系医院安排紧急手术室。
叶先生,您也需要处理伤口。李教授看了一眼叶尘血迹斑斑的腿,看起来很深,可能需要缝合。
叶尘低头看去,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而且...伤口形状确实像是人的咬痕,小小的、整齐的齿印排列成半圆形。
这是...怎么弄的?李教授皱眉问道。
叶尘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是被一个不存在的婴儿咬的?
护士给潇潇注射了镇静剂,她的挣扎渐渐减弱,但眼睛仍然大睁着,充满恐惧。当担架被抬进来时,潇潇突然抓住叶尘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它恨我们...潇潇的声音又变成了那种诡异的混合音调,它说要一点点吃掉我们的内脏...从你开始...
叶尘挣脱妻子的手,后退几步,撞在了墙上。他忽然意识到,自从林月死后,他和潇潇就再也没能好好睡过一觉。那些噩梦、幻觉、莫名其妙的声音...都是某种预兆。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市中心医院。叶尘坐在副驾驶位置,大腿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后车厢里,李教授正在监测潇潇的生命体征,两名护士面色苍白地协助。
血压190\/110,心率140...李教授的声音透着紧张,准备插管,她可能随时会...
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打断了医生的话。救护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随后是爆胎的巨响。司机拼命控制方向盘,但车子还是失控地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叶尘的头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眼前一黑。当他恢复意识时,发现救护车侧翻在路边,驾驶室的玻璃全碎了,司机满脸是血,不知死活。
李教授?叶尘挣扎着解开安全带,爬出变形的车门。
后车厢的情况更糟。车门扭曲变形,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叶尘绕到后面,试图打开车门,但纹丝不动。
救命!帮帮我们!一个护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李教授受伤了!氧气瓶要漏气了!
叶尘四下寻找能撬开车门的工具,这时他注意到——潇潇不在车厢里。担架空了,束缚带被某种力量生生扯断。
潇潇?叶尘环顾四周,高速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救护车闪烁的警灯照亮一小片区域。
远处传来警笛声,救援应该快到了。但叶尘等不及了,他必须找到潇潇。一种可怕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不找到她,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她了。
他沿着公路边缘寻找,很快在护栏外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串痕迹——像是有人被拖行留下的压痕,草叶上还沾着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叶尘顺着痕迹走进路旁的树林。月光被树冠遮挡,能见度极低。他打开手机闪光灯,照亮前方的小径。拖痕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黏液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般的恶臭。
潇潇!叶尘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窃窃私语。
走了约莫五分钟,叶尘来到一小片空地。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潇潇仰面躺在空地中央,肚子已经胀大到人类不可能承受的程度,像是一个半透明的巨大水球,里面充满了浑浊的液体和...某个东西的轮廓。她的四肢瘦得皮包骨,与巨大的腹部形成恐怖对比。更可怕的是,她的肚皮表面布满了细小的手印和脚印,像是里面的东西在不停走动。
尘...潇潇转过头,她的眼球已经变成了乳白色,看不见瞳孔,它要出来了...我能感觉到...
叶尘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知何时,无数黑色长发从地面冒出,像活物一样缠绕住他的脚踝和小腿。那些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浴缸里那种血腥味。
林...林月?叶尘颤抖着问。
潇潇的肚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皮肤上的手印变得更加清晰。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一道裂口从她肚脐一直延伸到耻骨。但没有血流出来,只有大量黄色液体涌出,散发出刺鼻的氨水味。
不...不...叶尘拼命挣扎,但那些头发越缠越紧,甚至开始沿着他的大腿向上蔓延。
潇潇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双手无力地抓挠着地面,指甲全部翻起。肚皮上的裂口越来越大,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从里面探出头来...
叶尘终于挣脱了那些头发的束缚,转身就跑。他跌跌撞撞地穿过树林,耳边充斥着潇潇的惨叫和婴儿的笑声。当他终于回到公路上时,救援车辆已经赶到,警察和消防员正在处理事故现场。
我妻子!叶尘抓住一名警察,她在树林里!快救她!
警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先生,您受伤了,需要先处理伤口。您说您妻子在树林里?
对!就在那边!叶尘指着刚才来的方向,她的肚子...天啊,她的肚子...
一队救援人员带着担架和医疗设备进入树林。叶尘被按在救护车后门接受简单的伤口处理,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树林方向。
十分钟后,救援人员回来了,面色凝重。
找到什么了吗?叶尘冲上前问。
为首的救援人员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先生。树林里没有人。
不可能!叶尘吼道,我亲眼看见她就在那里!她的肚子...她...
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叶先生,您确定您没事吗?您看起来受到了很大惊吓,而且腿上的伤口...看起来很奇怪。
叶尘低头看去,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而且那些小小的齿印似乎...更深了。一阵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倒在了担架上。
当叶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窗外阳光明媚,仿佛昨夜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
您醒了。一名护士走进来,感觉怎么样?
我妻子...叶尘的声音嘶哑,潇潇...她怎么样了?
护士的表情变得困惑:叶先生...您妻子不是在国外拍戏吗?媒体都报道了。
叶尘猛地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什么?不!昨晚她就在救护车上!她的肚子...那个孩子...
护士按下呼叫按钮:医生马上来。您可能还有些...混乱。
医生很快到来,诊断叶尘可能因伤口感染出现了谵妄症状。他们坚持说没有在事故现场找到潇潇,救护车上只有司机、李教授和两名护士,而且李教授伤势严重,至今未脱离危险。
那我的腿...叶尘揭开绷带,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完全变黑,而且那些齿印现在清晰可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咬住了他的大腿,再不肯松口。
医生们也震惊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各种抗生素都无效,而且坏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可能需要截肢。主治医生严肃地说,感染太严重了。
叶尘拒绝签字。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感染...这是某种超自然的报复。他必须找到潇潇,必须结束这一切。
当天下午,叶尘不顾医生反对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拖着疼痛不已的腿回到家中,豪宅寂静得可怕。每个角落似乎都藏着不可名状的恐怖,每扇门后都可能出现林月或...那个东西。
叶尘直接去了地下室——当初林月被囚禁的地方。门锁上有明显的撬痕,似乎有人强行打开过。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地下室里,潇潇坐在角落,背对着门。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哭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肚子恢复了平坦,就像从未怀孕过一样。
潇潇?叶尘小心翼翼地靠近,你...还好吗?
潇潇慢慢转过头,叶尘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的腹部确实平坦了,但代价是...她的胸腔异常膨大,撑破了上衣。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偶尔凸出一个小手的形状。
它搬了个家...潇潇的声音变成了林月和她自己的混合体,从子宫...到肺部...现在它要尝尝...你的心脏...
叶尘转身想逃,却发现地下室的门无声地关上了。黑暗中,婴儿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