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警车窗户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陈默坐在后座,手腕上的手铐冷得像冰。他盯着窗外模糊的霓虹灯光,思绪乱如麻。
再说一遍,你和叶尘教练最后见面是什么时候?副驾驶的警察头也不回地问道。
比赛结束后,在更衣室。陈默机械地回答,我们吵了一架,然后我就离开了。
吵架内容?
陈默咬了咬下唇。说出假球的事情会毁掉俱乐部的声誉,也可能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但如果不说,自己就是谋杀教练的头号嫌疑人。
他...要求我们输掉比赛。陈默最终说道,我拒绝了,并且在比赛中进了球。
警察和开车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陈默看到他们眼中闪过的了然——这些常年处理体育案件的警察对假球并不陌声。
所以你们有激烈冲突?警察继续问。
是的,但我不可能因此杀人!陈默提高了声音,我只是...想好好踢球。
警车驶入警局大院,刺眼的探照灯让陈默眯起眼睛。他被带进一间审讯室,墙壁上的单向玻璃反射出他苍白的脸。
审讯持续了三个小时。陈默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叶尘赛前的要求,队友们的沉默,自己在比赛中的反抗,以及更衣室里那场火药味十足的争吵。警方反复询问他离开体育场后的行踪,幸好有出租车司机和公寓楼下的监控为他作证。
叶教练是怎么死的?陈默在审讯间隙问道。
负责审讯的刘警官犹豫了一下:初步判断是利器刺伤,但有些细节...不太正常。
不正常?
刘警官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八零俱乐部吗?
陈默点点头:今天的对手。
我们查了叶尘的银行记录,刘警官翻开一个文件夹,比赛前一天,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来自一个与八零俱乐部有关的空壳公司。
陈默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早知道假球存在,但看到确凿证据还是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我们需要你保密,刘警官严肃地说,这已经不仅是谋杀案,还涉及职业联赛的大规模腐败调查。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陈默抬头看向天花板,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又来了,刘警官皱眉,这栋楼的电路老出问题。
灯光稳定后,陈默无意间瞥向单向玻璃——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高挑的轮廓,熟悉的站姿,还有那件叶尘常穿的灰色风衣。
叶教练...?陈默脱口而出。
什么?刘警官警觉地转身看向玻璃,那里没人。
陈默揉了揉眼睛,身影确实消失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仿佛有冰冷的视线穿透玻璃,直刺他的灵魂。
凌晨三点,陈默终于被允许离开。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警方只能将他列为协助调查对象而非嫌疑人。刘警官送他到门口时,手机突然响了。
什么?确定吗?刘警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陈默:八零俱乐部的总经理死了。
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怎么死的?
初步报告说是...心脏骤停。刘警官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但现场警员说情况很诡异。
诡异?
他的办公室里全是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后拼命挣扎留下的。刘警官摇摇头,更奇怪的是,监控显示他是独自一人进入办公室的。
陈默想起灯光闪烁时看到的那个身影,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不可能...那只是他的想象,一定是压力和疲劳导致的幻觉。
你先回去吧,刘警官递给他一张名片,想起任何线索随时联系我。这几天别离开城市。
雨已经停了,但夜风格外阴冷。陈默站在警局门口,突然不敢独自回家。他掏出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王浩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像是在酒吧或KtV。
陈默?王浩的声音听起来既惊讶又紧张,你...出来了?
嗯,警方暂时排除了我的嫌疑。陈默顿了顿,听说八零俱乐部的总经理死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几秒后,王浩压低声音:不只是他...还有两个八零俱乐部的高层,都在今晚出了事。一个车祸,一个...据说是在家上吊了。
陈默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这么巧?
巧个屁!王浩的声音颤抖起来,你还没听说吗?有人在体育场附近的监控里看到了...看到了叶教练!在他死后两小时!
一阵刺骨的寒意席卷陈默全身。他想起了审讯室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陈默说。
半小时后,陈默在一家24小时快餐店见到了王浩。平时大大咧咧的队友此刻脸色惨白,面前的可乐一口没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警方找你问话了吗?陈默坐下后问道。
王浩点点头:问了很多关于假球的事...陈默,我们完了。这事曝光的话,整个俱乐部都会受牵连,我们的职业生涯...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陈默压低声音,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叶教练和八零俱乐部的事。
王浩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然后前倾身体:我听说...只是听说,叶教练不只收了八零俱乐部的钱。他背后有个赌博集团,专门操纵比赛结果。
赌博集团?陈默皱眉,那他为什么还要...
还要什么?
还要变成鬼魂回来复仇?陈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王浩已经够害怕了,不需要更多惊吓。
没什么。陈默摇摇头,警方说会继续调查,我们最近小心点。
王浩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你不明白!那些人的死法...太不正常了。总经理办公室里全是抓痕,但法医说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还有那个出车祸的,目击者说他的车是自己突然加速撞上桥墩的,就像...就像有人在车里逼他一样!
陈默感到一阵眩晕。如果叶尘真的化为厉鬼回来复仇,那么作为公然违抗他命令的人,自己很可能也是目标。
你相信鬼魂吗?陈默突然问道。
王浩的表情凝固了:你...你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
更衣室里的...东西。王浩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回去拿忘在那里的手机,看到更衣室的灯一闪一闪的,然后...储物柜上出现了几个字。
陈默的心跳加速:什么字?
叛徒必须死。王浩的眼中充满恐惧,是用...血写的,但没人在哪里。
两人陷入沉默。快餐店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王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得走了。他猛地站起来,明天...不,今天还有训练。虽然叶教练不在了,但俱乐部还在运转。
陈默没有挽留。王浩离开后,他独自坐了很久,思考着该怎么办。如果真有鬼魂,为什么是他这个坚持原则的人要害怕?该害怕的不应该是那些打假球、操纵比赛的人吗?
天色渐亮时,陈默决定回家休息。他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公寓电梯坏了,陈默不得不爬楼梯上到七楼。每一步都让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来到自家门前,他掏出钥匙,却发现门是微微开着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离开时锁了门。
陈默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公寓里一片漆黑,窗帘紧闭,只有门缝透入的一线晨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有人吗?他问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响亮。
没有回答。陈默摸索着打开灯,迅速扫视客厅——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闯入的痕迹。也许是他记错了,或者门锁出了问题?
他检查了每个房间,最后来到浴室。推开门的那一刻,刺鼻的金属味扑面而来。陈默颤抖着按下电灯开关——
镜面上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大大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下一个就是你。
陈默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那不是油漆,他闻得出来...是血。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指甲蘸着血写的。
最可怕的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镜子上时,那些字迹开始慢慢消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去。几秒钟后,镜子恢复了洁净,只留下陈默惨白的脸映在其中。
他跌跌撞撞地退回客厅,抓起手机想要报警,却在拨号前停住了——说什么?说有鬼在他浴室镜子上写血书?警方会认为他疯了,或者更糟,会认为这是他为谋杀案编造的荒唐借口。
陈默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阳光终于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如果叶尘的鬼魂真的存在,并且要来杀他,他能怎么办?跑?躲?还是...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鬼怕什么?在那些恐怖电影里,总是有什么圣水、十字架、符咒之类的东西。但陈默不是教徒,家里也没有这些物品。
他的目光落在厨房的刀具上。桃木...好像传说中桃木可以驱鬼?但去哪里找桃木剑?这年头谁还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陈默一哆嗦。来电显示是刘警官。
陈默,我们需要你再来一趟警局。刘警官的声音异常严肃,又出事了。
什么事?陈默问道,尽管他已经猜到答案。
八零俱乐部的主教练死了,刘警官说,死在体育场的更衣室里...就是昨天比赛用的那间。
陈默的血液几乎凝固:怎么死的?
初步看像是...吓死的。刘警官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监控显示他一个人进去,然后尖叫着跑出来,倒地不起。但法医说他的心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陈默想起镜子上那些血字:下一个就是你。
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
无论叶尘的鬼魂想要什么,有一点已经很清楚——这场复仇才刚刚开始。而作为违抗叶尘命令的人,陈默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但陈默不打算坐以待毙。如果真有鬼魂,那么一定有对抗它的方法。他要活下去,就必须找出这个方法——在叶尘的鬼魂找上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