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我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醒醒!那不是真的!
潇潇的眼睛慢慢聚焦,但那种空洞感没有完全消失。她看着我,却又像在看着远处的什么东西。
默,我们必须回去,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叶尘和林月在等我们。
我背脊一阵发凉。林月已经掉进井里超过五个小时了,怎么可能在等我们?除非...
潇潇,听我说,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林月已经...不在了。我们得想办法救叶尘,然后离开这里。
潇潇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从井水中浮起的那张脸。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了?你看到她的尸体了吗?
我哑口无言。确实,我们只看到林月被拖入井中,然后...
然后那张不属于她的脸浮出水面。
我们去找叶尘,我决定妥协,但答应我,如果情况不对,我们立刻离开。
潇潇点点头,但她的表情让我不安。她看起来几乎是...期待的样子。
我们重新向村子深处走去。这一次,道路出奇地顺畅,那些之前似乎移动阻挡我们的房屋全都静止不动。月光更亮了,将一切照得惨白如昼。
村子中央的空地上,那口古井静静地矗立着。井边的石块散落一地,井口黑洞洞的,像一张张开的大嘴。
叶尘?我轻声呼唤,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回应。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井水平静如镜,映出我和潇潇扭曲的倒影。
他不在...我刚开口,水中突然浮起一串气泡。
潇潇在我身边蹲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井水。她在下面,她轻声说,我能感觉到。
谁?林月?
潇潇摇头,是另一个。井娘娘。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我们的倒影扭曲变形。当水面再次平静时,我惊恐地发现倒影中只有我一个人——潇潇的倒影不见了。
潇潇!我猛地转头,发现她依然蹲在我身边,但她的表情完全变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诡异微笑。
怎么了,默?她问,声音轻柔得不像是她的。
我强压下恐惧,指向井水,你的...倒影...
潇潇看向井水,然后笑了,傻瓜,不是在那里。她指向井壁,在这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差点惊叫出声——井壁上浮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慢慢凸出,像是要从石头里钻出来。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最后是整个面部轮廓。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美丽却惨白,双眼紧闭。
这是...井娘娘?我声音发抖。
潇潇没有回答。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石脸,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
潇潇,别碰它!我想拉开她的手,但她出奇地有力,纹丝不动。
石脸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色眼睛,直勾勾地着潇潇。
她选中我了,潇潇梦呓般地说,就像选中林月一样。
我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抱起潇潇向后拖。她出奇地轻,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石脸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啸,井水开始剧烈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我对潇潇大喊,但她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依然挂着那个诡异的微笑。
我不得不强行拉着她逃离井边。跑出几十米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井口上方悬浮着一个白色身影,长发飘舞,正缓缓向我们飘来!
潇潇,快走!我几乎是在吼了。
这次潇潇终于动了,但她不是跟我一起跑,而是转身面向那个飘来的身影,张开双臂,像是要迎接它。
我别无选择,拦腰抱起她就跑。潇潇在我怀里挣扎,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在我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放开我!她需要我!潇潇尖叫着,声音里混杂着一种不属于她的音调。
我死死抱住她,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口。身后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像是无数女人在同时哀嚎。
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村口的石碑。就在我以为我们要逃出去时,潇潇突然在我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剧痛让我下意识松手,她立刻挣脱开来,转身就往回跑。
潇潇!不!我追上去,但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地上。
等我爬起来时,潇潇已经消失在村道的拐角处。远处,那个白色身影正悬浮在月光下,似乎在等待她。
我咬牙追上去,转过拐角却愣住了——潇潇站在井边,身边是叶尘。他们手拉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默,来啊,潇潇向我伸出手,井娘娘答应让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叶尘也开口了,声音却是一个女人的:你们不该在忌日掘井...但现在,你们可以成为我的家人...
我这才注意到,叶尘的眼睛完全是白色的,和井壁上那张石脸一样。
潇潇,那不是叶尘!我喊道,他被附身了!
潇潇摇摇头,笑容扩大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不,默,这才是真正的叶尘。之前的那个...只是他的皮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叶尘的皮肤开始剥落,像蛇蜕皮一样,一块块掉在地上。蜕皮后的露出一具肿胀发白的身体,和那张从井中浮起的脸一模一样。
我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但更可怕的是,潇潇也开始变化——她的皮肤变得惨白,嘴角越咧越大,眼睛逐渐变成纯白色...
潇潇!我绝望地喊着她的名字,求求你,跟我走!
她用那种混杂的声音回答,为什么要走?这里很快乐啊。林月和叶尘都在这里...很快,你也会来...
白色身影飘到潇潇身后,伸出半透明的手臂环抱住她。潇潇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意识到,潇潇已经没救了。井娘娘已经占据了她,就像占据叶尘一样。
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做出了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潇潇的笑声,还有那个混杂声音的呼唤:默...你会回来的...所有人都会回到井边...
我头也不回地冲出村子,沿着山路狂奔。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但我不敢停下,直到彻底远离那个被诅咒的柳树村。
三天后,我在县城报了警。警察带着搜救队去了柳树村,但什么都没找到——没有古井,没有潇潇和叶尘,甚至没有村子。那里只有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和几块残破的石碑。
警察认为我精神出了问题,可能是和同伴走散后产生的幻觉。他们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但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潇潇皮肤的触感,叶尘蜕皮时的声音,井娘娘那双纯白的眼睛...还有最可怕的——当我最后看向潇潇时,她对我做的口型:
下一个是你。
一年过去了,我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尝试重新开始生活。但每到夜晚,我都能听到滴水声从浴室传来,还有轻微的、像是女人赤脚走在地板上的声音。
有时,我会在镜子里看到潇潇站在我身后,皮肤惨白,嘴角挂着那个诡异的微笑。但当我转身时,那里空无一人。
最可怕的是,我开始对水产生恐惧——尤其是井水。每当我看到水井,就会听到潇潇的声音在呼唤我:
默,来啊...井娘娘在等你...
今天又是农历六月廿七,忌掘井的日子。我的手机收到了自动提醒,但这次我没有忽略它。因为我知道,井娘娘不会忘记她的承诺。
我的浴室里,水龙头开始滴水。滴答、滴答...像是某种倒计时。
窗外,一个白色身影飘过。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