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般的颤抖:警察说...他全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卧室温度计显示零下二十度,但空调根本没开...
我站在厨房里,冰箱门敞开着,冷气像无形的触手缠绕着我的小腿。冰箱内壁上结满了霜花,形成诡异的树枝状图案,像是无数伸展的鬼手。
陈默?你在听吗?叶尘提高了声音。
在听。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另外两个人呢?
刀疤脸和矮胖子?不知道,但...这太诡异了不是吗?昨天刚和我们起冲突,当晚就...
我盯着冰箱角落里一小滩未干的水渍——那是融化留下的吗?但老人明明说过它不会化。
我们得谈谈。我打断叶尘,老地方,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后,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冰箱内壁。霜花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在皮肤上留下一种灼烧般的痛感。我猛地缩回手,发现指尖已经泛白,像是被轻微冻伤。
一小时后,我和叶尘坐在河堤边的长椅上。正午的阳光直射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我眯起眼睛,感觉眼球深处隐隐作痛。
叶尘不停地搓着手臂,尽管气温至少有三十五度。警察找你了吗?
还没有。我摇头,我们和光头的冲突,有人看到吗?
烧烤摊老板肯定看到了,但他躲起来了。叶尘咬着下唇,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河面上突然刮来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寒颤。那不是普通的凉风,而是像从冰窖里直接涌出来的寒气,带着某种腐朽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撒谎了,但我觉得事情还没完。
叶尘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你是说...另外两个也会...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的舌头突然尝到了那股熟悉的铁锈味,比之前更浓烈,仿佛满嘴都是鲜血。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回家路上,我在图书馆停了下,用电脑搜索了两个字。结果大部分是些网游道具或小说设定,直到我点进一个冷门论坛的老帖子:
「冥霜:传说中的阴间之物,可实现冷复仇。形似冰棍,触之极寒而不化。据传只会出现在冤屈未雪之人手中,食之可令仇敌受寒冰噬心之苦。然阴阳有序,使用者亦需付出代价...」
帖子后面的内容被删除了,最后登录的用户名是一串乱码,注册时间是十年前。
我关上电脑时,发现键盘上结了一层薄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这次是刀疤脸。他站在烧烤摊旁边,就是昨天和我们起冲突的地方。他的皮肤呈现出死鱼肚般的青白色,嘴唇乌紫。最恐怖的是他的肚子——像被无形的利爪剖开,肠子和其他内脏流出来,却在空气中冻结成扭曲的冰挂,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刀疤脸朝我伸出手,他的指甲已经脱落,指关节扭曲变形。他的嘴一张一合,但没有声音,只有冰晶从嘴角掉落。
我惊叫着坐起来,发现枕头上全是水,像是刚在冰水里浸过。手机显示凌晨三点二十一分,屏幕上有一条叶尘发来的未读消息:
「又出事了。」
我拨通叶尘的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我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去那家烧烤摊看看。
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我拐过最后一个街角,远远看到烧烤摊前停着两辆警车,红蓝交替的警灯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我躲在对面便利店的阴影里观望。烧烤摊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几个警察在拍照取证。然后,两个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担架车出来,上面盖着白布,但一只青白色的手臂滑了出来,垂在担架边缘。
即使隔着一条马路,我也能看清那只手——食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刀疤脸。
白布被风吹起一角,我看到了他的脸——和梦中一模一样,青白肿胀,嘴角挂着冰碴。但最恐怖的是他的腹部——白布在那里隆起奇怪的形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戳了出来。
我转身就跑,胃里翻江倒海。转过两个街角后,我撞上了一个人。
陈默?
是叶尘。他脸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你看到了?他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我点点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
这不是巧合。叶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两个和我们起冲突的人,两天内都以同样的方式死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盯着叶尘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几乎像是在发光。
意味着...还有一个人。我说。
叶尘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表情,既不像笑也不像哭:矮胖子。
我们沉默地站在街灯下,影子交叠在一起。我突然意识到,叶尘身上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寒气,就像...就像那根。
你冷吗?我问。
叶尘摇头:不,我很热。他解开衣领,我看到他的锁骨附近有一片奇怪的青紫色,像是冻伤。从昨晚开始,我就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烧。
我想起论坛上那句话:「使用者亦需付出代价」。
叶尘,我艰难地开口,你有没有...遇到一个穿黑衣服的老人?
叶尘的表情凝固了:什么老人?
眼睛全黑,拿着一根歪拐杖,给了我一...我停住了,因为叶尘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
他给你什么了?叶尘逼近一步,声音尖锐得不自然。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通电话。
是陈默同学吗?一个疲惫的男声,我是城东派出所的李警官。关于前几天你和同学与张强、王虎的纠纷,有些情况需要再了解一下。明天上午能来所里一趟吗?
张强和王虎——光头和刀疤脸的名字。
好的。我机械地回答,挂断电话后看向叶尘,警察明天要找我们谈话。
叶尘的表情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微笑:好啊,让他们查吧。反正...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查不出任何东西。
回家的路上,我绕道去了遇到黑衣老人的那条小路。路灯比那天更暗了,飞蛾的尸体堆积在灯罩底部。我走到当初站立的位置,发现地面上有一小滩水渍,即使在闷热的夏夜也没有蒸发。
我蹲下身,用手指触碰那滩水——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窜上手臂,与此同时,我的舌尖再次泛起浓重的铁锈味,这次强烈到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吐出来的唾液中,确实带着血丝。
当我抬起头,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矮胖的身材,啤酒肚,正是第三个混混。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脸色在路灯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却看到他朝我咧嘴一笑,然后转身走入黑暗中。更可怕的是,他走过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一串带着白霜的脚印。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叶尘的号码。
他又出现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矮胖子,我刚刚看到他了,但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活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叶尘用一种奇怪的、近乎愉悦的语调说:别担心,陈默。很快就不会再有麻烦了。我保证。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叶尘的语气,和那个黑衣老人如出一辙。